月华洒落,银灰如瀑。
黑色夜幕笼罩了一切房屋,朦胧月色下,苏云慵懒随意地斜躺在有些简陋的茅草屋上,任凭那风儿轻轻撩拨着额前的几缕碎发,神态微微有些落寞,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孤寂。
修长的双手相互交错,枕在身后,仰头遥望着深邃的夜空,清秀的脸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与倔强,叼着一根略显枯黄麦草的嘴角,轻轻嚼动着,乌黑清澈的眼眸深处,隐隐泛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难以化开,仿佛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不堪经历。
“云儿,当你看到这本手札时我已经改变了决定,原本我只想让你做一个普通人,哪怕是被派到外家打理家族事务……罢了,一切自有定数。至于你娘亲的下落,随着你的实力达到一定境界后,有些事情自会知晓,知道的太早或许会成为一种负担,你首先要做的便是修炼,别怪爹……”
脑海浮现出父亲在手札油布袋中留下的那封信,抚摸着胸前母亲留下的玉佩,不禁暗暗握拳,在心中呐喊:“娘,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阵法师的地位固然尊崇,可若让我成为依附于各大家族势力的纯粹阵法师,五年的努力白费了吗?何况不能聚灵只怕最高成就也就是灵级阵法师罢了……我不甘心!难道阵法就不能刻在体内吗?若能兼修……”
重重的甩了甩头,显然苏云也被自己的这个滑稽想法吓了一跳。
“贼老天,为何偏偏要这样捉弄我?!”
一个翻身跃起,抬头望了望空中玉盘般的明月,神色越发坚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变强,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忽然,一阵悠扬的笳声自小院中传来。
梧桐树下的秋千上,钰儿如羊脂玉般白皙柔嫩的小手捏着一支拳头般大小的褐色木笳轻轻吹奏着,纤细的玉指富有节奏的在小孔上律动着,朱唇轻启间一道道时而柔和、浑厚,时而圆润、深沉,相互交织间,颇为美妙动人。
苏云缓缓闭起双眼,尽情感受着这美妙的笳音,脑中一片空明。
寂静的夜里,这一幕如同被定格了,就连那流转的星辰都是彷若微微有了一丝停顿,天地之间,万赖俱寂,没有了蝉鸣,没有了蛰吟,就连那风,彷佛都不再吹拂,婆娑的树影不再掠动,唯有那笳音跌宕起伏间撩人心弦。
一曲终了,苏云还沉醉在这诱人的神韵中。
“哥哥”
再度睁眼时,钰儿正咯咯娇笑着端坐在秋千上,藕臂轻轻晃动着绳结,一双秋水般明眸泛着一丝狡黠与俏皮,向自己望来。
“丫头,有进步啊!”苏云一跃而下,径直往秋千走去。
“嘻嘻,都是哥哥教得好啊。”
看着笑靥如花的少女,就像是一只偷下凡间的小精灵,宛如春风抚面的笑容令人心醉,浅浅的酒窝,似总能承载下自己内心深处所有的孤独与不快。
钰儿扬了扬手中的木笳,“哥哥,好看吗?嘿嘿。”
“嗯?自己做的?”接过钰儿手中形似海螺般的木笳,仔细打量着木笳背面的精致刀刻图案。
散发着淡淡沁人心脾清香的木笳上雕着一个小屋和两个相依的人形轮廓,入木三分神韵自成,其中一个,赫然正是苏云自己。
“当然喽!好不容易找到的上好檀香木呢!”钰儿骄傲的挺了挺青涩的小胸脯,悠闲的荡着秋千,百褶裙荡漾间如同一只蹁跹起舞的小蝴蝶。
看着嘟着可爱小嘴的钰儿,苏云嘴角不禁扬起一丝恶作剧的笑容。
“钰儿”
“嗯?”钰儿天真的歪了歪头,不知道苏云想要说些什么。
““心情好了很多呢,谢谢啦!”
苏云说着猛然捧起钰儿泛着桃红的脸庞,狠狠的揉了揉,随后一声肆意的大笑,在钰儿一声娇嗔中,冲进小院南侧那间属于自己的小屋中。
望着苏云那消瘦的背影,钰儿稍稍理了下额前的柔顺青丝,虽然不晓得苏云为何如此兴奋,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舒心的笑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还能陪哥哥多久……”细若蚊呐般的话语随着微风轻拂间悄然散去,无人听闻。
夜空上,一轮皎洁的圆月在星河的点缀下高高悬挂,如同上苍藐视众生的眼瞳。
院中小屋内,一盏油灯透过纸糊的门窗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灯芯摇摆间火光明灭不定,投射在窗纸上,似一只扁舟经历着风雨的洗礼。
苏云端坐在几块木板随意搭合而成的方桌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因保存时间过久而泛黄的残旧卷轴,入神的思考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大笑。
“穷天地纹脉独刻一方之间,是为阵者,化奇门六道归一形者,是为法者,阴阳交泰,固其神形兼得者是为阵法,贤者称师,控灵脉以赋其神…汇百川以塑身……”
卷轴上的字迹虽有些模糊,却也依稀可辨。
卷轴中央有着一张玄奥晦涩的阵法图,黑色细线相互缠绕交错,就像人体的血管,又像一团无序的线团,却偏偏看上去浑然一体,不见丝毫的苏乱。
阵法图上方还铭刻着几个工整的小字:九印分灵阵!
匆匆翻阅了一次卷轴,苏云发现这个卷轴分为两个部分,后一部分是这所谓的九印分灵阵,而在此之前的便是整整篆刻了十六根泛黄竹子的不知名法诀。
法诀上侧更是镌刻着九个奇怪的手印,列成一排,很显然前八印最后演化归一为一道玄奥手印,形成的第九印。
“闭双目而凝神,聚魂于灵台,冥想自心神之内,幻化于识海之间……”
“凝神,聚魂,冥想,识海”苏云嘴中反复的喃喃着,刻意一般提醒着自己,生怕忘记什么。
与此同时不断翻阅手中源自父亲的手札心得,不断找寻着。
手札上的字苍劲有力,苏云策凭借自己的领悟将卷轴阵法进行了注解与剖析,并将重要的枢纽部分演化为了简单的入门级阵法平面图,相互叠加间个中变化,一目了然。
“原来如此......”
终于在翻到最后一页时,深皱的眉微微有些舒展。
手札最后一页是精神系修炼法门,对卷轴中出现的固有名词加以剖析解释,更是融入了一些自己的独特看法。
很早的时侯,苏云便从父亲杂乱的阵法典籍中得知构建阵法所需要的最为基础的东西就是精神力,按照特定的规律辅以阵眼形成阵法并凭借灵力得以维持。
一般的,只有学会这最为基础的精神力法门,方可引导各个阵基间的灵力进行阵法的布置,而这卷抽也恰巧记载了一种基础精神力修炼法门。
紧紧地盯着这一页,苏云脑中不断按照手札的注释尝试着所谓的冥想,并将卷轴中的九个手印以立体形式呈现在脑海中,逐一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