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锦瑟怎么可能知道碧玉在哪,但他明白浣溪当众问他,是想借着他的口再问别人。
他决定帮她这个忙。
“碧玉呢?”他问跪在地上的那个丫头。
“奴婢不知。”那丫头闪躲的眼神明显是说自己在撒谎。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碧、玉、呢!”
这个丫头也是个鬼头的人,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要再说不知道,那就是下一个满嘴找牙的人了。
“回王爷,奴婢只是听说碧玉被二王爷关到后头偏厦里去了,也不曾亲见,不敢乱在您面前嚼舌头!”她边说边把脑袋低得快贴到地面。
段锦瑟看着尹浣溪,很明显这个笨女人是跟段锦池闹翻了,如果他没猜错,很可能就是因为生病之事。
他了解二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要提点她几句,可是眼光扫扫周围,看来都是段锦池的心腹,怕自己多言留下把柄。
恰在这时,二王爷走了进来。
“咦,稀客啊,四弟竟然登门。”他一看见段锦瑟,就寒暄着上前打招呼。
段锦瑟回了个礼,“二哥真会说笑,我来这里也算稀客么?”
“好久没见四弟了。”
“所以我才来看看,二哥最近是不是在外面逍遥的乐不思蜀了。”
“哪能呢,最近倒霉,惹了一身的晦气,差点把这条命都丢掉,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四王爷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二哥的肩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所以二哥还是悠着点,家里都有这么漂亮的夫人了,何必把力气往外面使?”
段锦池瞟了身旁的浣溪一眼,突然又咦了一声,“你刚才是在夸她漂亮么?我记得你说她丑得你都不想睡呀!”
“二哥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对我多心?我是说过那样的话,但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嫂嫂了,你想听我说对嫂嫂出言不逊的话么?”
“知道四弟伶牙俐齿,最会说讨别人欢心的话,只是恕二哥直言,既然你知道她是你嫂嫂,至少应该懂点避嫌吧?关于你们两个的风言风语,可不止一次吹进我耳朵了。”二王爷话里直露不满。
段锦瑟不慌不忙,“不意外有人说这样的话,四兄弟中数你跟我有几分交情,怕有人早就看得不爽了,再加上我们两个又在结婚时换娶,自然会被人搬弄是非!二哥觉得我跟尹浣溪来往频繁,我也不过和他偶遇了几次,相比之下我遇见大夫人和三夫人的次数更多,怎就不见得有人乱讲?前几****得了跟你一样的病,我本不想管,但想着她若死于这种病传出去对二哥名声不好,而你当时又自顾不暇,所以才帮着医治,不知这事别人一讲又是怎样?还有今天——”他冷冷扫了眼被他打的下人,语露无奈地说:“我本想找碧玉要那剂她私讨的药方,给一个也染了脏病久治不愈的朋友,不想声张所以亲自来拿,要是二哥不回来,从别人嘴里再听这件事,肯定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段锦瑟的辩解里,自然带着情绪,二王爷听完后忽而一笑,“二哥随便一说,四弟倒真生气了。我也知道你断断不会打自己哥哥女人的主意,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是这个贱人勾引你,大不了我休了她。”他说完后转对浣溪,辱骂道:“这副半死不活的邋遢样子也敢出来见四王爷,是想丢尽我的人么!”
段锦瑟听着他骂完,明白话是骂给他听的。
“二哥的家务事我不想多听,不知方不方便管碧玉要那剂药方?”
“等一下我让碧玉给四弟送过去,顺便今晚,哥哥找你喝酒。”段锦池不想跟这个弟弟撕破脸皮,倒不是交情有多好,最主要的原因,是段锦瑟在他父亲那里十分受宠。
段郡王有四个儿子,最受宠的就是这个老四,而他呢,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就是那个最不受器重的。
段锦池每每为自己不受宠的原因气愤,他不觉得是自己笨,自己不争气,而把怨气都撒到自己娘的身上。
二王爷的生母,是段郡王几个老婆中出身门第最高的一个。
她是一个小国的公主,当初政治联姻本该嫁给皇上,偏那时段郡王在边疆平乱中立了大功,皇上一高兴,就把这个女人赏给他了。
在皇上眼里,赏金赏银赏封地都算是小赏,只有赏女人才是大赏!
那公主从皇妃身份一下变成了王妃,心中自然觉得委屈,来到府中倨傲了些,而段郡王向来不把女人当回事,哪容得下她装身份,几乎用了现在段锦池对付尹浣溪一样的办法,先是“睡”服了她,然后又干脆厌弃地丢到一边,很快就娶了第三房夫人。
据说,段锦池是四兄弟中,唯一没被父亲抱过的儿子,就算他生性确实有几分愚钝,不像大哥那么豪勇,不像三弟那么鬼精,但被如此冷落,也逃不过他母亲的原因。
至于段锦瑟,在段锦池眼里是个****运踩到爆的男人。
四王爷的生母地位十分卑贱,不过是个姿色出众的民女而已,家里居然是给人掌鞋的!
有一次,这个贫贱的民女去给一个大户人家送鞋,回来的晚了些,在林子里遇到了劫财劫色的坏人,偏巧那天段郡王路过那片林子,于是上演了英雄救美。
这个美人让他十分心动,救完以后直接带回了郡王府。
大家都以为他玩玩也就算了,谁料这个女人对救她的王爷千恩万谢,以心相许,不但服侍的百般体贴,而且还总是贬低自己,抬举男人如皇上一般,段郡王就吃这套,一高兴干脆娶了她!
段郡王的其余三个老婆,不是公主也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哪能甘心跟一个草民女子平起平坐,她们给够了四夫人冷眼,可这个女人就像个奇葩,无论怎么受委屈也毫无怨言,依旧对段郡王一心一意,视夫君为生命的唯一。
段郡王一直都很宠她,甚至于在她之后再未娶妾。
当然,这其中也有皇上的原因,那皇上越来越贪女色,简直到了心理变态的地步,看不得任何大臣纳妾,甚至连民间婚娶都很抵触,真的想睡遍天下女人。
段郡王不想惹他妒忌,再也没正大光明地娶过妾,连给儿子娶妻都先跟皇上打招呼,告诉他娶的女子是多么相貌平常,好让他宽心。
总之呢,作为段郡王的最后一任妾室,段锦瑟的生母虽然在王府受了不少委屈,但在郡王那里一直盛宠,段郡王爱屋及乌,对爱妾所生的儿子自然另眼看待。
段锦瑟得到的父爱,比他三个兄长多得多。
对此,大王爷和三王爷十分不爽,一直视这个弟弟为仇敌,只是没有机会,想必有机会一定置他于死地。
同时,那两个王爷对二王爷又有几分瞧不起,因他不得父宠,性子又很软弱,是个墙头草的角色。
兄弟间这样暗结私党,二王爷为了立稳脚,不得不对段锦瑟忍让巴结几分。
在这样的家里,兄弟情谊原本就如屎一样臭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