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洱海也在准备与袁忠所部的决战。他见属下二孙全军覆没,大败而回,被激得暴跳如雷,传令全军集结,绕过庆阳城南下寻找袁忠主力决战。他相信,袁忠虽然胜了一仗,却也只能是惨胜,自己损失了五万人马,对方至少也要去掉两三万甚至更多,而已方仍有久经沙场的八万铁骑,而对方原来就不到十万,一场恶战下来,现在的兵力最多与已方持平,而大唐将士之战力比百胡将士要差一大截,那么只要双方硬碰硬的对上,大唐军绝不是百胡对手。
待全军集结完毕,洱海正要下令进军,黑胡孙莫颉却领着一个人悄悄进了金帐,他先悄声对洱海说了几句,随后让身后那人进前。那人一身百胡百姓打扮,身材倒是高大魁梧,只是大热天的,倒戴着帽子金着头脸,只露一双眼睛,目光闪烁不定,他掏出一封密信呈上,轻轻说道:“大孙,这是小人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请大孙过目。”
洱海狐疑地看一眼那人,捧信观看。看完不禁倒吸口冷气,心道:“想不到这袁忠心胆比天还大,他八万人马就想吃掉我八万铁骑!”原来,这信中把袁忠在庆阳城南全军布置详细说明,大唐军依地势、军力,给百胡军布下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百胡南下决战。想了又想,却不敢相信,一比一的兵力,而战力不如对方,竟敢想吃掉对方,这袁忠是不是异想天开了?他目光如炬,紧紧盯住送信之人,那人面色有些不自在,却强自振作。洱海忽然问道:“我怎么能相信你?”
那人道:“小人身在此处,以自家性命担保,大孙不能相信吗?”
洱海嘿嘿冷笑:“以自家性命担保?嘿嘿,你的性命能值几何?我千军万马都在此处,你一个人的性命能担得起来吗?我可曾听说,那袁忠手下有不少死士!”言下之意,莫非你是来使间诈降的?!
那人咬咬牙关,狠狠心,恨声道:“大孙,不知你听没听说过,前些日子,袁忠在军中杀掉大唐皇上亲派的监军这件事?那被害监军庞池鱼是我兄弟,我亲生儿子风虎也被袁忠儿子所杀,我和袁忠有不共戴天之仇!”
洱海一怔,随即问道:“你自姓风,监军姓牛,你们怎么成了兄弟?”
那人自然就是庞文派出的密使风化羽了。他此次奉命勾连百胡,一直跟在袁忠大军后面,本想着就这残兵败将,见了百胡军一准玩完,没料到一仗下来,百胡已损失二部五万多人马,惊愕之中,心想再这样打下去,这袁忠说不定真把百胡军全给灭了,那他袁忠以后在朝廷中岂不要一手遮天了?自己想要报仇、发达只怕更难!赶快联络庞文派在军中的监军,探听军机,才知袁忠要在庆阳南布下一个大陷阱,就等着对手往里跳,他依着庞文嘱咐,找到黑胡孙莫颉。莫颉一听,大惊失色,不敢怠慢,急忙带他来见洱海。
黑胡孙莫颉见洱海仍有怀疑,便把庞文和他早已暗中勾连之事说了,把这风化羽和庞文、庞池鱼的关系也简单介绍,洱海这才疑虑尽失,堆上笑脸道:“是本孙多心了!多谢风义士相助我军,难道你此次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要弄垮袁忠?”
风化羽道:“大孙想必知道袁忠这贼,野心极大,本领……本领又高,可算是文武全才吧,若他……打败了大孙……”洱海冷冷哼了一声,打断他话:“他打败本孙?作梦去吧!本孙这次一定要他尝尝本孙的厉害!”风化羽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孙说的是,小人也是这样认为;不过,这袁忠诡计多端,若是耍什么阴谋,只怕大孙……难免……难免……哎……难免要吃个小亏,而他在我大唐朝廷中的气焰那将更加嚣张,朝廷中再无人能制住他,长此以往,只怕这大唐天下也要改个姓了。”他心道,若不是老子来给你送信,你个蠢货早就跳进袁忠给你挖的坑里去了,还嘴硬!
洱海沉思着,慢慢点着头,嘿嘿冷笑:“原来你不光是代表着你叔叔,还代表着你大唐皇帝李逍遥啊!哈哈,这倒有趣,将军在前方打仗,这做皇上的倒和敌方暗通款曲来了!有意思有意思!”
风化羽脸色一变,急忙辩解:“不不,大孙误会了,我只代表我自己,不代表我义父,更不代表皇上。”
洱海把桌案一拍,喝道:“你谁都不代表,那你来此做甚?”把手一挥指向南方,“我消灭袁忠所部,直扑鼎京城,中原天下就是我的了,大唐还有谁是我敌手?”
风化羽先是一惊,瞅瞅洱海,心道你都被袁忠消灭了一小半,还在此大言不惭!接着便嘿嘿一笑:“大孙稍安勿躁!听小人把话说完。大孙要消灭袁忠所部,袁忠是那么好灭的?再说,我大唐二十万大军已经布置在鼎京城北二百里外,大孙即使灭了袁忠,还有什么力量打这二十万大军?大孙能灭得了袁忠,却灭不了我大唐;同理,我大唐也灭不了百胡,既然如此,双方何不握手言和?”
洱海听罢,微微笑起来:“原来你们早有此意!就等着我和袁忠拼命,不管谁胜谁负,得利的都是李逍遥;我被袁忠灭了,大唐从此不用担心北方,袁忠被我灭了,大唐少了一个心腹之患!而那二十大军,就是留着对付那个胜家的!好阴险!”他沉下脸来,双眼产闪烁着寒光:“嗯——,你们不会乘机用那二十万大军来拣本孙的便宜吧?”
风化羽连连摇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接着又嘻嘻笑道,“大孙,现在别管什么阴险不阴险,我来见大孙,对大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洱海略一沉思,点点头道:“那——本孙消灭了袁忠,你大唐能给我什么好处?”
风化羽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洱海傲慢地一挥手:“不用看,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不像你们大唐朝廷,前方将士拼命,后方有人通敌!”他心道:这李逍遥大概气数也到头了,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此人做皇帝焉能长久,看来是上天垂青,要让我做一做中原皇帝了。不管怎么样,先答应了再说,如果灭了袁忠所部,我南下鼎京城,那他李逍遥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了。至于那所谓的二十万大军,没有袁忠这样的统帅,也不过是一队待宰的羔羊!
风化羽脸色一红,不理洱海的冷嘲热讽,从贴身之处又掏出一封密信呈上,原来是一张地图。洱海看了看问道:“这一张地图,能说明什么?”
风化羽指着上面道:“只要大孙消灭了袁忠,然后退回,此后双方永为兄弟之国,互不相犯,我大唐愿割让金城到安平城一线,此线以北归百胡,另加岁币布帛铁器盐茶等物;如此美事,大孙意下如何?”
洱海哈哈大笑:“好好!本孙同意!”随后又盯住风化羽问道:“无凭无据的,你们怎么才能让我相信呢?”
风化羽道:“大孙已知我的身份,难道还不相信?”
洱海冷笑道:“划界贡物,此等国家机密大事,仅凭你空口白牙,本孙怎能轻信!”
风化羽咬咬牙关,摘下金面头巾,解开束发头巾打开呈上。洱海接过一看,心头大震,原来这竟是一张盖着大唐皇帝李逍遥玉玺的诏书,上面写着:“钦命密使风化羽,全权联络百胡孙洱海陛下:贵我两国山水相连,草木相接,生民一脉,若为兄弟之邦,可造万代和平;若和议成,准划金城至安平一线为界,岁贡金银、布帛、粮、铁、茶、盐、硝若干。此后永为兄弟和睦之邦,若违此约,天人共弃!”下面是年月日,加盖玉玺。
洱海大喜过望,又仔细打量打量风化羽:“原来是大唐密使!”挥手命人赐座:“好好,本孙相信你!就依贵使所说,贵我双方,此后永为兄弟之邦,若违此约,天人共弃!”说罢命人写了诏书,加盖孙玺,交付风化羽,随后设宴相待,黑胡孙莫颉作陪,他便借口身体不适离开。
洱海召集诸孙商议,依着风化羽送来的军情,谋划布局,调兵遣将,准备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给袁忠所部设了一个更大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