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立国,在与北方百胡相邻边境两界山地区,设立三关六镇,以为防范北方之重关险隘。山阳乃是三关六镇之后的第一座大城,不但位置险要,而且储存着供应三关六镇的全部辎重,若百胡攻下山阳,那再往南,就是一马平川,直到鼎京城,几乎再无险可守。
李逍遥一听,大惊失色,几乎软倒:“百胡?!这条恶狼怎么又来了?先皇不是曾和他们定过和约吗?”
孙元忠把边关送来的急报呈上:“百胡孙昌杰向来不守信用,我朝安定,他就安分守己;我朝若稍有偏差,他就会觉得有机可趁;此次南方诸侯联合攻我,他们想必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肯定以为若趁机寇我边城,我朝便会腹背受敌,无力相顾,他们便可趁机大捞一把。”
李逍遥点点头道:“孙相言之有理,只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孙元忠道:“为今之计,皇上应尽快调征远大将军率军驰援;当年征远大将军率军远征,曾把百胡赶到竟陵山北数百里,百胡铁骑十多年来不敢南下一步,再来侵犯我大唐;若征远大将军能尽快赶到,想那百胡铁骑慑于旧威,定会望风而逃!”竟陵山乃是百胡境内一座大山,因其雄伟无比,被百胡人奉为神山圣地。十多年前,大唐立国之初,袁忠率军与百胡大战,打得百胡骑兵望风披靡,袁忠攻下竟陵山,立柱封山,方才回师。
李逍遥看一眼庞文,庞文陪笑道:“孙丞相,您老说的不错,只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征远大将军远在南方,即使急召增援,那也要近一月时间,这一月里,百胡不会一直停在那等大将军回来吧?”
孙元忠胡子一撅,有些生气:“庞大人,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带兵去打?你也是神威大将军,还是兵部尚书呢!”
一句话噎得庞文面红耳赤,尴尬至极,无言以对。他这个大将军兼兵部尚书,不过是徒有虚名,仗着是李逍遥心腹,把袁忠顶下去才当上的,真要让他上前线打仗,只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了。
李逍遥急忙打个圆场:“孙丞相不必生气,牛爱卿说的也是实情。丞相,救兵如救火啊,征远大将军如今远在南方,咱们如今要想的是如何退敌,我朝猛将如云,除了征远大将军,难道就找不出别人来抵御百胡了吗?”孙元忠心道:“人倒时有,可是被你杀得杀贬得贬,弄得人人自危,心寒不已;当今朝廷中除了袁忠这一心为国的撑天巨柱,真还找不出能抵御百胡的良将来。”可这话又不能明说,只得忍着,缓和一下口气道:“皇上,我朝在北方还有数万镇边精兵,京城内外还有十六营禁卫精兵,如今先行集结;再急召袁忠指挥;袁忠若不带军回朝,想必几天内必可赶回,再让他去迎敌,皇上以为如何?”
李逍遥微一沉思,轻轻说道:“丞相忠心谋国,所奏极当;只是京城卫戍禁军,还要护卫京师啊,若全调走,一旦有事,朝廷可就危险至极了!”
孙元忠心道:“你当皇上的还这么怕死!”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就这样,镇边精兵先行集结,着兵部谋划抵御百胡;京城禁卫十六营抽出一半,往北增援山阳;八百里加急召回袁忠,任命其为征北统帅,统一指挥抗击百胡诸军事宜,皇上以为如何?”
李逍遥还有沉思,庞文在一旁拍手赞道:“丞相所言极是!下官深感钦佩,皇上,依臣看,就按丞相所奏下旨吧?”
李逍遥看他一眼,点点头命传旨。待孙元忠走后,李逍遥问道:“牛卿,孙元忠所奏虽然不错,不过,这一来,那袁忠所掌握的可就不是边地之兵了,禁卫十六营他要掌握一半,这禁卫军中,本来就有不少他的老部下,这一来这京城就等于交给他了,到时候他若有异心,谁能制得住他?”
庞文看看他,咬咬牙关,轻轻说道:“皇上,您要真不放心这袁忠,那老奴这也是一计,是想要为皇上彻底除掉心腹之患的绝后计!”
李逍遥听得浑身一震,急忙问道:“你那个什么绝后计,快说来听听。”
庞文又凑近几步,悄声道:“皇上,臣请问皇上,这次您是要退百胡铁骑,还是想要除掉那个心腹之患?”
李逍遥有些不耐,拍着扶手连连催促:“快说快说!朕既要打退百胡铁骑,又想要除去那个心腹大患!难道你有什么两全其美之计?”
庞文轻轻道:“皇上,要退敌,不打也有可能让百胡孙回去;要除患,却要咱们和百胡一同做。”
李逍遥一惊,目光炯炯地盯住他:“难道你和百胡有什么勾连?”
庞文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不不,皇上,奴才怎么会和百胡勾连?奴才只是想,这次命袁忠北征,不带南方军队,就他孤身一人去带北方诸军,这北方镇军中的将领可有不少是他的老部下,这次咱们索性把他们全都弄到一块;只是要把几镇精兵调开,把几镇弱旅给他;卫戍京城的禁卫军兵马,要调原来跟袁忠没什么瓜葛联系的将领,更要派下监军,把军权牢牢掌握在手。咱们为了能一绝后患,到时把袁忠的所有部置告诉百胡孙,破着让百胡吃顿肉,我就不信他袁忠能逃得过此劫!”
李逍遥眼中寒光一闪:“庞文,你这可是通敌卖国!若前线将士知道,朕也保不了你!”
庞文做出一副生死不惧、忠诚无畏的神态:“皇上,奴才并不是要通敌卖国,奴才只是要设法为皇上除了这个大患而已!若能除掉皇上的心腹之患,臣死而无怨!”
李逍遥哼了一声:“可是庞文,你想过没有?袁忠若照你计除掉了,那咱们大唐北方可就无险可守了,百胡可就直攻我京城了啊!”
庞文笑道:“这点皇上就不用挂心了。依奴才愚见,一则袁忠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百胡不拼掉一半以上的实力,他吃不掉袁忠;二则皇上可在袁忠北去后,趁他和百胡打得激烈之时,调回南方诸军排在妙香山至福清山南线,拱卫京城;凭袁忠的本领,这点时间还会给咱们赢得;若百胡吃掉袁忠,咱们就用这二十万精兵打百胡,若袁忠打败百胡,咱们找个借口,就说他倨功自傲,企图谋反,咱们再用这二十万精兵拿下袁忠;南方诸侯,这次损失颇大,没有十年八年的回复不了元气。至于百胡,他们在先皇在世时就恨袁忠入骨,只要咱们稍微放出风声,他们就会上钩的。”
妙香山在鼎京城西北,东北至西南走向,绵延六百多里,余脉直抵鼎京城西;福清山在鼎京城东北,与妙香山几乎平行,两山相距四百多里,中间横亘着一些小山丘陵,共同组成鼎京城的北方最后一道天然防御线。
李逍遥感到此事颇大,不由得揪起心来,挠关脑门沉思起来:“此事非同小可,让朕想想,再让朕想想……”
庞文知道皇上已经动心,便不再催促,静静立在一旁。果然,李逍遥沉思一阵,看一眼庞文,轻轻说道:“此事要极端秘密,不许走露半点风声。至于和百胡勾连之事,不要太过着急,要等最佳时机。”
庞文听着,连连称是。在本该是商讨天下大事之处,文武百官商讨的军国大事,君臣主奴二人就这样抛开天下安危,撇开文武百官,为一己之私,私相策划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绝佳妙计”,本以为能除掉心腹之患,却不想到头来事与愿违,这可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