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龙……竟然死了,贾侯爷,你说……难道这紫逸然竟然真是上苍眷顾的宠儿,不论我们用什么手段,都无法除去他吗?”
太子喟然长叹,话语低沉,微哑的嗓音中带着一种誓不甘休的仇恨和决然。
贾季宙不想太子竟然将紫逸然恨之入骨,不由有些诧异——和紫逸然有着杀父之仇的并不是太子爷呀!为何他竟死咬着紫逸然不放呢?!难道紫逸然夺了太子的心头好不成?不会呀,在此次出使之前,紫逸然和太子素未谋面,两人又相隔千里,怎会……无意间瞥见太子曲起膝盖,露出明黄色的茧绸裤脚,贾季宙顿时恍然大悟——竟是为了那万里江山,至尊宝座!
一念至此,贾季宙心里冷笑不已,对太子卑劣阴险的手段也有些齿冷。——皇贵妃身怀龙妊,若是生了皇子,凭着灵帝对她的专宠痴恋,这小皇子只怕会后来居上,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宫中想要除掉皇贵妃的人马不止是太子一党,淑妃、良妃、燕妃、贤妃都把夺了灵帝专宠的皇贵妃恨不得啖血食肉,可是,无奈灵帝防范严密,整个青鸾宫布满了专门护卫灵帝的龙骑卫,除了青鸾宫的宫女尚监,无人能出入青鸾宫,就算是皇后也不行。而青鸾宫侍奉皇贵妃的几十名宫女尚监,早就被龙骑卫喂食了东望朝历代皇帝独有的慢性毒药,待到皇贵妃安全生产,平安无事后,灵帝自会赐下解药。他们的家人也被龙骑卫从全国各地接到京都,秘密软禁。每一件玩物摆设,每一道饮食汤水都要经过七名太医查验后方可呈给皇贵妃,专供皇贵妃饮食用药的小膳房更是被龙骑卫严密把守,就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去。
无奈之下,众妃只得把主意打到了太后身上。自从御医诊出皇贵妃有妊,灵帝喜之若狂,竟然不顾祖宗礼法,夜夜宿在青鸾宫,将三千**抛之脑后,不闻不问,连敷衍一下都懒得去做。
众妃给太后请安时不免添油加醋地将皇贵妃恃宠日骄,目下无人的情状哭诉一番。众怨之下,太后只得派身边女官请了皇贵妃过来,淡淡地劝诫了几句。不想皇贵妃身边的宫女立即赶往银安殿,将此事禀报灵帝后,灵帝勃然大怒,竟然匆匆散了早朝,急速赶到福信宫,与太后大闹了一场,扬言若是太后再要多管皇贵妃之事,灵帝就要弃了皇位,与皇贵妃一道归隐山林。
太后尚且如此,那些告了皇贵妃黑状的妃子们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四妃均被严厉呵斥,禁足半年,罚俸一年,抄写经书为皇贵妃未降生的孩子祈福。那些位分低的妃嫔们个个都被贬了两级,罚了一年的宫俸,就连未参与此事的皇后也遭了殃,灵帝遣了身边的三品尚监安良前去告诫皇后,若是皇贵妃和她腹中龙胎有什么不测,灵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后!
一场因皇贵妃引起的风波在宫中就此结束,却在朝中众臣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以首辅高奉天为首的一干内阁元老,在朝上纷纷谏言,引经据典,借古警今,字字句句都是言及皇贵妃恩宠太过,必将为祸。那陪侍先帝多年的礼部赵尚书更是抱着盘龙立柱大哭不已,听得灵帝直犯恶心,不等那些老家伙撸起袖子来一场死谏血谏,灵帝已经不耐烦了,只是淡淡一句话,就令得殿内十七名老臣重臣哑口无言,悻悻而退。
“朕疼宠皇贵妃,家事而已。何劳众卿操心?若要朕冷落皇贵妃,不以色取人,那众卿先将自家的后院清理清理再说话!”
灵帝这一句话真正是将了众臣一军,听了这话,刚刚才纳了第十九房妾侍的赵尚书立马松了抱着盘龙立柱的手,规规矩矩地站到白玉阶下,再不多说一个字,脸上的老泪也赶紧擦得干干净净,生怕灵帝见了不顺眼,挑他的刺。
而那些家中美姬娇妾,左拥右抱的老臣们把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自己违制纳妾一事,被灵帝交到慎行司查办。
灵帝冷笑一声,唤来安良退朝回宫。
如此一来,皇贵妃势头更盛,太子焉有不担心不忧虑的?
无法在宫中动手,那除掉紫逸然就是打击皇贵妃的上上之选了。听说皇贵妃曾经痴恋紫逸然,为了能嫁给紫逸然,竟然向荥阳公主保证,绝不干涉紫逸然纳妾。当初贾季宙听闻此事,都不禁替皇贵妃心酸,身份高贵的堂堂嫡公主,为了成就心中良缘,居然委屈至此!紫逸然在皇贵妃心中地位,可想而知。若是紫逸然惨死在凤凰山,别说是腹中龙胎不保,皇贵妃惊怒悲痛之下,只怕是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吧!
可是,离皇贵妃产子还有好几个月呢,皇贵妃肚子里的那块肉还不知是男是女,若是一位公主,对太子就无半点威胁。为何太子如此心急,甘冒奇险,非要置皇贵妃于死地不可呢?失手之后,竟是如此颓丧绝望?莫非……贾季宙眉头一挑,望着太子的眼眸中不由多了几分探究。
太子无神的眼眸注视淡青色的帘幔,缓缓地说道:“自父皇登基以来,胸有丘壑,英武冷情,文治武功,雄才大略,真正可称得上是一代明君。可是……谁能想到,像父皇这般冷血无情的帝王,竟会被一个十八九岁的黄毛丫头迷得神魂颠倒,竟然……”咬了咬牙根,太子终究没有再次纠缠这个话题。
“皇贵妃怀的是皇子吗?”
贾季宙突兀地发问,使得太子陡然一惊,眼瞳骤然缩成针尖般大小,黑得惊人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忌惮。若是可以的话,太子真不想谈论此事,可是他既然要和贾季宙合作,就得拿出一点诚意来,否则……太子心里暗暗叹道——这看似冷硬似铁的大将军,其实心细如发,思维敏捷,也是一盏不省油的佛灯呀!不但要供着,还得时时刻刻提防他那一双如炬般的慧眼!
“是。李御医精通妇科,绝无差错。”
难怪太子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主动找到自己,信誓旦旦说什么定要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为一代名将、国之栋梁报仇雪耻,却原来是为了……
“魔龙之死,绝非寻常。紫逸然心肺重创,身中剧毒,就算是勉强回到了帝都,也是九死一生。倒是那傻得不能再傻的王铎……他居然完好无损,连块油皮都没被蹭着……真是奇哉怪哉……”
太子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随口接道:“也许只是他运气好……魔龙还没有来得及动他,就被紫逸然给杀了……”
“一次两次是运气好,若是三次四次都走好运,那可真是让人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