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帝沉吟权衡良久，聂隐士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百姓，见朝堂一片寂静，文武百官都用看着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的眼神看自己，底气顿时就泄了一半，可是，那黑衣少女的吩咐，他又不敢不从。思前想后，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将手中的珠算盘高高举起：“皇上，草民愿意将珠算盘及其算法口诀献给朝廷，只求陛下赐下免死金牌！”
珠算盘？秦宾早就瞧着聂隐士手中的珠算盘流口水了，可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珠算盘是何等珍贵，看着聂隐士万分珍惜不舍的样子，秦宾连开口借来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而今他居然要将这珠算盘献给朝廷，那、那跟送给自己有什么两样？反正皇室之中，精通算数者寥寥无几，皇上只能把这珠算盘束之高阁了。到时自己厚着脸皮讨要，难道皇上还会舍不得这么一件非金非银，拆散了一文不值的东西？
秦宾看着聂隐士高高举过头顶的珠算盘，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平国公干咳两声，提醒这老东西注意形象，不要把文官的脸都给丢尽了。
从方才那几个东望朝笔帖士看着珠算盘垂涎三尺的眼神，昭武帝就知道这珠算盘是算数珍宝，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嗯，若是有了珠算盘，户部就用不着养着一百多个笔帖士，虽说笔帖士的月俸不过六七两，可是苍蝇蚊子都是肉，银钱再少也是钱呀！如此日积月累，光是省下的月俸就是一大笔钱呢！只怕秦宾也想不到，被他逼得一门心思想省钱的昭武帝居然把省钱的脑筋动到了户部，想要裁减户部官员，若是他知道自己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恐怕又要吐血了。
工部尚书苏沐早就被聂隐士提到的那些先进器械勾得心痒无比，恨不得从聂隐士怀里抢了那些图纸，立马去打造那些让贾季宙都动心的器械，可是，昭武帝沉默不语，岂不是让他白白地激动一场？
清了清嗓子，在秦宾苏沐无比期待的目光下，昭武帝终于开了金口：“贤士身在山野，心向朝堂，朕怀欣慰。为彰贤士之德之能，朕赐你免死金牌一面，若无谋反叛乱之罪，保你三次性命！”
金灿灿的免死金牌赐下，群臣脸色各异，不屑的，嫉妒的，愤慨的，眼红欲狂的，震惊的……聂隐士盯着滚烫火热的各种眼神，双手捧着免死金牌，走到王铎跟前，正色道：“王将军，草民一介乡野鄙夫，蒙君不弃，几顾竹屋，君心无以为报，请收下这块免死金牌！”
当堂转赠免死金牌？这、这、这是在演戏吗？王铎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恨不得撒腿跑出十万八千里去，昭武帝也被弄懵了，礼部尚书大喝道：“无知愚民，竟敢亵渎圣物！”
聂隐士根本不鸟视大吼大叫的礼部尚书，平静地问道：“敢问尚书大人，这免死金牌是不是御赐之物？”
废话！礼部尚书懒得搭理他。
“难道转赠御赐之物，就是亵渎之罪吗？”
这……当然不是。昭武帝赐给臣子们的御赐之物种类繁多，大到金银珠宝，小到绫罗绸缎，只要不损毁不亵渎，拿这些御赐之物给儿女当嫁妆聘礼，或是做了衣裳穿在身上，都是可以的。所以，聂隐士此举，倒也没有什么大错。可是，礼部尚书还是气得不行，免死金牌呀！我摸都没摸过呢，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送给外人呢？
昭武帝和平国公交换了一个眼神，昭武帝眼中意思很明显——待会儿去御书房，朕有话要问你！
在礼部尚书和聂隐士的僵持中，黄德安的声音格外刺耳：“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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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一身家常的明黄掐金丝双龙戏珠长衫，卸去了沉甸甸的十二旒通天冠的昭武帝靠坐在紫檀木龙纹罗汉床上，听着昨夜发生在清流村惊人事迹。
将黑衣少女离奇出现，又神秘失踪的事情讲完了之后，国公府一等侍卫统领季雨涵犹豫了一下，道：“皇上，卑职以为，贾季宙逗留我朝期间，最好不要让傅东将军和他碰面。”
“这是为何？”昭武帝看了紫逸然一眼，很是疑惑，和贾季宙有着杀父血仇不是傅东吧。
季雨涵低头道：“皇上您是没见着昨夜傅将军红着眼睛和贾季宙对打的模样，简直比夺妻杀父之仇还要狠三分呐。”
九皇子想起脸上伤痕累累的贾季宙，噗嗤一声笑出来：“傅东的脸呢？今儿他没上朝，是不是也被打惨了？”
季雨涵都不好意思说了：“两位名震天下的将军，昨夜竟像街头的泼皮无赖般扭打成一团，毫无章法的乱打一气，简直就不像是练过功夫的……就连江寒蒋伟超拉架的时候，下巴都没合拢呢，想是他们也没见过如此疯狂的主子吧。”
九皇子摸着下巴道：“你小子说的真逗呀，就像是这两个家伙，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样。喂，那黑衣女子漂亮吗？”
“漂亮？”季雨涵回忆了一下，道，“不漂亮……”
“嗨！这两傻子！傅东那和尚的眼光不怎么样也倒算了，贾季宙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家里的艳姬美妾何其之多，而且环肥燕瘦，胡姬鲛女，美不胜收，他怎么也瞎了眼了，被一个长的不咋地的女人迷了眼？真是……”
“放肆！”
昭武帝一声厉喝，九皇子赶紧收敛了几分，可是昭武帝也是很想听点八卦的，下巴微颔，示意季雨涵继续往下说。
“卑职没见过神女仙子，若是这世上有神仙，只怕也就是那黑衣女子的模样了。”
九皇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哪天哪！难怪难怪！昨夜要是我在那里……”
紫逸然见季雨涵脸上并无痴迷之色，便问道：“既是如此绝色，季统领怎么毫不动心？”
“绝世名剑利刃一般锋芒四射犀利无匹的美女，卑职怎么消受得起？”
平国公大概觉得在御书房讨论女子容貌有些不妥吧，干咳两声，道：“此女先后现身两次，一次在凤凰山，一次在清流村，都是与王铎有关……”
“那黑衣女子不是王姑娘。”
紫逸然的语气肯定，平国公不解地看着他，紫逸然迎着平国公窥视人心的眼神，想起自己昨夜的孟浪行径，俊脸一红，赧然道：“昨夜，儿子一直和王姑娘在一起。”
“呯”地一声，昭武帝手中的薄胎素玉瓷玲珑芙蓉盏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