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婆娑的马车刚到永平侯府的大门口,早就有门子小跑着进去禀报了,所以她带人刚刚进大门没多远,就看见永平侯夫人莫言带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
莫言出身书香门第,家里出了十几位进士,到了她祖父莫老侯爷这一代人丁变了变得稀薄了起来,莫言这一辈只得一个男子,还是体弱多病的,女子也不过嫡庶姐妹四个,嫁给永平侯后夫妻一直琴瑟和鸣,感情很好。
月婆娑跟莫言的缘分很是奇妙,原本莫言是不怎么喜欢本尊的,结果在月婆娑醒来后偶然一次在相国寺上香时相遇。
当时莫言带小世子上香,一不留神三岁的小世子一个人跑了开来,月婆娑冒着自己被乱石扎伤的危险护的小世子周全。让莫言很是诧异又感激,之后就慢慢地联系多了起来。
莫言都说,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她原来只以为月婆娑性子跋扈高傲,竟不知道她也有一颗古道之心。之后一定要月婆娑给儿子做干娘,弄得月婆娑啼笑皆非,不过就这样捡个儿子,让她自己也觉得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思考间,莫言已经一把抓了月婆娑的手,狠狠的瞪她一眼,“早就跟你说过,让你早些过来好帮我待客,你倒是好,姗姗来迟,我都快要忙晕了。”
对她的恶言,月婆娑也不以为意,谁能知道在外人面前温柔优雅的永平侯夫人其实是很恶霸的,真不知道永平侯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月婆娑一边随她往里走,一边解释,“来的时候府里出了点小事,耽搁了,妹妹我向你赔罪了,您宰相肚里开航母,多担待。”
莫言就笑,“你就惯会耍宝,这次我这做姐姐的就不跟你计较了,省的你的丫头们又说我霸道。”
一句话说的身边的丫鬟婆子都笑起来,大家也都是相熟的,一边相互行礼一边往里走去。
今日是永平侯府太夫人的七十大寿,就说这永平侯太夫人也是一位巾帼传奇女子,三十岁上守寡,带着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撑着这个家,先后经历了丈夫去世,父母去世,两个儿子战死沙场,风风雨雨了几十年,着实不易。
月婆娑第一次见这位老人家就喜欢上她,论身份,月婆娑还在她之上的,可在月婆娑这里,她从不摆自己王妃的谱,反把太夫人作为长辈,就像自己的父亲母亲一样的。跟太夫人也很是说的上话,很得她喜欢。
既然是来祝寿,自然先去见太夫人,还没进门,就听见传来一阵笑声。莫言就低声解释,“因为是整寿,来的人很多,屋里是西平老太妃、筵禧侯夫人、礼部尚书夫人……”,说到这里,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变了脸色,拉着月婆娑的手一紧,
“月牙儿,”
月婆娑的小字叫月牙儿,莫言跟她混熟了就一直喊她小字。
“怎么了?”月婆娑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里面那位筵禧侯夫人你可知是谁吗?”莫言一脸紧张,昨晚夫君还特意提醒她,都怪她忙的忘记了这茬事。
月婆娑了然的拍拍莫言的手,“我才是凌王妃。”
莫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月牙儿……”,随后释然,她根本就不需担心月牙儿的,她那么自信,那么聪慧。
莫言亲自开了门,这边的门也是月婆娑给出的注意,安装了推拉门,太夫人很是喜欢。
月婆娑进门,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然后施施然的走到太夫人面前,莫言也紧随其后,“娘,凌王妃来了。”
月婆娑已经给太夫人行礼了,“祝愿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太夫人已经一把拉住她,“使不得,使不得,我这个老太婆怎敢让凌王妃行礼。”面上一派的亲密。
其实这是太夫人跟月婆娑在人前演的戏,这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平日里,大家并不拘泥这些小节。
众人眼里的女子一身白色长袍,后背绣着大朵的金丝富贵牡丹,裙摆上点缀了若几翩然蝴蝶,走动间如真蝶随舞。风髻露鬓,淡扫蛾眉眼含波,皮肤细润白皙如温玉柔光若腻,凌唇小巧嫣红,泽润娇嫩,颈边两缕发丝弯曲,添几分俏皮,几分诱人的风情,微挑的眼眸如灵泉荡漾,眼眸开阖里带出丝丝的魅惑,纤腰不盈一握,美的如此无瑕,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坊间都传言,凌王妃爱白色,极爱打扮,果然不假。西平老太妃说起来跟月婆娑也是自己人,月婆娑嫡亲的姨母嫁给了老太妃的堂弟,跟老太妃是妯娌,所以月婆娑也算是老太妃看着长大的。
月婆娑转身又跟老太妃行礼,“老太妃近来安康,都有段日子没瞧见您啦。”
老太妃泰然的受了她的礼,携了她的手,“去了南边庄子上住了段日子,顺道顺顺那套健康拳。”
西平老太妃为人严谨,连她嫡亲的孙子孙女在她那也不敢随意放得开,出了名的护短,更没有听说谁能轻易入得了她的法眼,可看她跟凌王妃亲昵的态度,分明是相熟的,且还相处的极好。
月婆娑心里也明白,这是两位老人家给她长脸呢!心下感激,用手捏了捏老太妃的手,老太妃不着痕迹的眨了下眼。
看眼前景象,众人心里一时间也是各想不一,脸上或惊诧,或平静,或疑惑,或欣赏。
这个时候永平侯夫人就是该出场的时候了,拉了月婆娑的手,
“好了,老太妃,您老人家等空暇的时候抓着她好好使唤,今日可不行。”
老太妃就指着她跟在座的诉苦,“你们看看,感情她孩子的干娘就得要她使唤,就是个猴子嘛。”
一席话,逗得大家笑了起来。
莫言就一一指点众人为她介绍,月婆娑或是见礼,或是点头微笑示意,或是开口问好。
经过筵禧侯夫人时,月婆娑回了半礼,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筵禧侯夫人也是惯会看事的,忙到“不敢”,用手托了月婆娑。
旁边就传来一声淡淡的冷哼声,一道犀利的目光很无礼的射过来。
月婆娑一脸微笑的看过去,很明朗的少女,身材高大,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飞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玲珑有致,紥着流苏髪,散开的头发披在肩头,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玳瑁头饰,偏偏是星眸朗目,破坏了那份柔美感。
此刻那女子正毫不掩饰的瞪着她,月婆娑心底思量,这大约就是萧落落了,心里一时有些失望,径自要一眼掠过,看向下一位。
莫言此时却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反而郑重其事的介绍起来,“这位就是本朝的女将军,萧小姐。”故作一脸庄重的表情在月婆娑眼里就是很欠扁的样子,不着痕迹的用手臂搡了她。
“百闻不如一见,萧将军巾帼风采。萧侯爷戎马沙场,英勇无敌,萧将军颇有侯爷之风。”
萧落落对月婆娑的恭维欣然接受,“你也不赖。”
这话很是无礼,筵禧侯夫人却道,“小女久跟王爷征战沙场,说话直接,王妃不要在意。”
拿风羽凌来压我,这对母女有意思。
月婆娑轻笑,“萧将军武功超群,马技不凡,沙场立功,无碍。”
老太妃跟太夫人听闻此句对看一眼,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转头示意莫言继续,一圈下来,月婆娑也算认识了大概,对莫言的这种行为表示了深深的无奈,自己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就她鬼心思多,嘴上功夫她自是不怵。
月婆娑招手让人把寿礼端上来,一幅画卷,一个很精巧的盒子。
展开画卷,是副观音大士的画像,偏是太夫人的眉眼,题诗为:
七十阳春岂等闲,几多辛苦化甘甜。
蓬莱松柏枝枝秀,方丈芙蓉朵朵鲜。
泰山不老年年茂,福海无穷岁岁坚。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仙。
把太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喊着媳妇好好收起来,回头精心装裱。
等打开那个盒子时,前面看见的都傻了眼,不明白这是什么。
月婆娑拿起为太夫人戴上,“怎么样?看的清楚吗?”
太夫人一脸惊奇,“哎呀,哎呀,原来月牙儿丫头左耳朵上三个耳洞呀!”
“我都看见那朵木芙蓉有几个花瓣了。”
“哎呀呀,老太妃你脸上原来都有皱纹了呀!”
把众人说的更是不解,太夫人眼睛不好,大家都知道,着凌王妃给戴了个架子,就一下看的那么清楚了,真是神奇。
“丫头快说说,这是什么?”饶是老太妃见多识广,也不知道这是何物。
月婆娑解释,“这叫做眼睛,是适合老年人戴的。”笑眯眯看着满足的太夫人,“偶然得到了,拿来献宝。”
萧落落就嘟哝一声,就爱显摆,声音不大,却把筵禧侯夫人吓了一跳,身边的大儿媳妇更是赶紧的拉了一下口没遮掩的小姑子。幸而门口一阵喧哗声遮盖了一下,屋里的人才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门口一声“世子您小心些”,话还没有喊完,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扑到了月婆娑的腿上,力道大得撞得月婆娑稍稍退了一步才支持住,干儿子到了。
“娘亲,娘亲”,一连声脆生生娇嫩嫩的声音喊得月婆娑心都化了,略一使劲抱起小人儿,“宇哥儿,这两天好吗?”
宇哥儿认了月婆娑做干娘,偏偏他不会喊,只会喊娘亲,气的莫言说他小没良心。
“娘亲,好久都没来看宇哥儿了。”小人儿控诉。
太夫人和莫言都哈哈大笑,明明是才三天没见,他就说好久。
太夫人就让她们坐到炕上来,月婆娑不肯,再三推让就挨着太夫人坐了。屋里就重新充满了欢笑声,宇哥儿也是问题不断,一直的问月婆娑这个那个。
莫言看儿子一时半会不会算完,只好放弃拉月婆娑帮她待客的打算,一个人带人去了侧厅招呼其他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