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府出来,一行人直奔南郊的庄子,月夫人不放心,还加派了府里的护卫一起前行。
对于去南郊的庄子,月婆娑并没有瞒着月夫人,自己只是去散心游玩,以前也去过,再以月夫人对女儿的溺爱,只会让她玩的痛快,不会惹她不高兴。
街道两边的贩卖声、吆喝声、行人的喧哗,展示了这个城市人口丰富。
淡墨一脸兴奋的自窗口的帘子缝隙里看着外面的景象,宜浓赶紧放下,“淡墨,被人看到怎么办?”
淡墨悻悻然的坐到了一边,看着月婆娑,“王妃,什么时候咱们可以再正大光明的去逛街呀!”
“正大光明?”月婆娑不认同,“王妃我呀,可是带着你们正大光明的逛了很多次了。”
以前的月婆娑其实也是不怎么出门的,不过是后来受到了打击,才会带了丫头偷偷的出去了几次。
大户人家的千金是不可以随便出门的,不过像是萧落落倒是个特例,也看出萧侯爷还是很有见地的,也是个很豪放的人。
平日里月婆娑不太出门,出去的时候除去回娘家,也就是在给“美丽之家”找店面的时候,扮了男装出去了几次。就是去店里的时候,也是直接过去,不太怎么逛。
月婆娑不喜欢逛街,她不喜欢麻烦,但是她喜欢在高高的一处,静静的看着热闹的街道,看人来人往,看世态人生,那样就会感觉踏实,心就找到了暂时的归属。
大兴朝的京都就叫做大兴,它有六条主干道,每条主干道上都有自己的特色,每条街道的名称也很有特点,什么紫金东街,狮子南街,天水巷等,每一个好听的名字后面都会有一个故事。
比如紫金东街,那是当今圣上的出生地,那是他还只是王爷的儿子,出生之日据说紫气东来,金光普照,乃大福之相。后来今上的父皇即位后就把那条街改名叫做紫金东街了。而“美丽之家”,在金钟中街上,是条宽阔行人相对少的地界,那里大多是住家,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还有一些很有实力的富商。
当初选址在那里,几个丫头都不认同,觉得做生意当然是在热闹繁华的地段,例如七宝坊街,一听就知道是条繁华热闹的街道。
月婆娑却不这么认为,这不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需要有客流量的地方。她做的是女人脸面、身体的生意,首先环境要好,要有保密性;其次安全有保障,要有震慑性;再有不富裕的人家吃饭都吃不饱,哪里会注意脸面美不美。
女为悦己者容,前提是要吃饱穿暖还要有余钱。
其实做生意没有那么简单,月婆娑也从不认为她穿越过来就会有什么优势,就能掌控一切,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她是被人掌控还差不多。
前世的她喜欢打扮,所以她去学习服装设计,她喜爱漂亮,所以她去开了美容店,不过是恰巧上天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怜悯的给她留了一扇窗。
她不想蹉跎而过,只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好好地活下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穿过街道,马车停在城门口卫兵要求检查,宜浓刚要下去,月婆娑摇摇头。
“张兄,今日值班呀!”是月府的带头护院胡远,边说边塞过去一个荷包。
那姓张的门卫长掂了掂荷包的重量,五两银子呢,眼睛已经眯到看不见了,“胡兄,这是要去哪里呀?”
胡远就挤眉弄眼的对他,“出城办点事”,大有你是知道的意思。
那门卫长就一副原来如此样,哈哈大笑,挥手让卫兵放行。
等到出了城门,外面传来胡远的赔罪,“王妃,刚才请恕小的无礼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无碍”,月婆娑这些还是明白的,每条道有每条道的走法和规矩,哪种人要用哪种的交际手段和应对手法,这不过是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出了外城,行人开始慢慢的少了,在拐过一个路口后,月婆娑从被风吹起的帘子缝隙里看到了让人震惊又喜欢更是久违的一幕。
“停车”,月婆娑有些激动。
大片的油菜花铺展开来,像是谁把染料桶打翻,熏染的天地间一片金黄。
月婆娑慢慢的走进田间,觉得眼睛刺痛的厉害,回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来……
那年“五一”放假,他带她去了兴化,开始他一直拿丝巾蒙着她的眼睛,丝巾拿下时,她被那大片大片的金黄完全的震呆了,他还刮着她的鼻头说,“小傻样”。
蓝天、碧水、油菜花的金岛,她完全的迷失在那里,他亲自泛着小舟,带她在纵横交错的河湾里游行,不知是迷宫似的河湾让她晕了头脑,还是旖旎的风光让她沉醉了,那次,她把初吻给了他。
当她颤抖着吻上他时,她心里划过一道流星:我的爱情来了。
……
宜浓几个看着王妃久久没有说话,也不好过去喊她,王妃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胡远也很着急,他受命护送王妃,可不能在他手里出了差错,硬了头皮,“几位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赶路的好。”
“再等一会,胡大哥,再让王妃看一会吧”,平时大大咧咧的淡墨开了口。
月婆娑已经听见她们的对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吐出去,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记起来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增烦恼。
转过身,她还是要努力生活的凌王妃,“走吧。”
“向着幸福出发!”整体划一的声音,然后是咯咯的笑声。
这笑声,连跟随的十几个护院也感染了,心情也轻松起来,其中一个还唱起了山歌:
桐子开花坨大坨,睡到半夜唱山歌。爹娘问我唱什么?没有媳妇睡不着。
月亮出来象面锣,想哥想得莫奈何。堂前吃饭咽不下,半夜孤灯睡不着。
隔河看见姐穿青,有心过河怕水深。甩个石头试深浅,唱个山歌试姐心。
太阳出来照白岩,白岩下面晒花鞋。有情大哥拿双去,无情大哥莫拢来。
……
几个丫头在车里听得红了脸,紫苏两颊生霞,“王妃,你看这些人,我让他们不要唱了。”
月婆娑笑了笑,“不,我觉得很好,你们也觉得很好对不对。”边说边跟着打起来拍子。
直白的山歌由开始的一个人最后十几个汉子一起唱起来,响声震天,比那些用各式的乐器映衬的歌曲来的更有渲染力,让人情不自禁的融进歌里去。
远处一队几十人也在赶路,驿道上扬起漫天的黄土,当头一匹黑马上坐着用斗笠遮脸的男子,听到歌声,勒马停了下来,微微的掀了斗笠,一脸风尘,看起来是赶了很久的路。紧抿的嘴唇,坚挺的鼻梁,一双眼眸如苍鹰盯紧猎物,让人不寒而栗。
“认得那是些什么人吗?”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后面打马上来一个汉字,三十出头的模样,也是一脸风尘,“看起上像是哪家的护院。”他也搞不懂,这些人这样大张旗鼓的是为了那般,如果月婆娑知道她今日这样不过是一时之间的开心行为造成了后来的事情的话,打死她也不会这么招摇的。
那汉子又看了那男子一眼,“不过看不出是哪家的,很普通的马车,没有什么标示。”
戴斗笠的男子凝着那边的车队远去,在心底重重的冷哼一声:是他离京太久了,所以不知道一众护院也可以嚣张到如斯地步了。
摆手一挥,一队人重新上路,扬起新的尘土。
月婆娑一行人到达庄子上的时候,前面打前站的一早就做好了安排的,看隐心跟显柱分列两边各带人侯在庄子入口,月婆娑投去赞赏的一眼。
这个隐心是她无意间捡到的,那时她也刚醒来没有多久,她回娘家的路上,在大雪地里她卷缩在月府的墙角上,睁着一双澄清的眼睛遥遥的跟她对视,没有祈求,没有痛苦,只是一双澄清的双眼。
月婆娑在雪地里一点点的靠近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伸出手拂开她脸上的碎发,隐心却在这时一下钻进她的怀里,把月婆娑推得坐在了地上她还是紧紧地抱着她。宜浓等人吓了一跳就要拉开她,月婆娑阻止了。
这个孩子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想要一丝温暖,之后就带她回去,问她什么,都不知道,月婆娑看着她,“你只是暂时的把记忆藏起来了,以后,总有一天你会找回来的。”又想了一下,“我给你取名叫隐心,好不好。”
隐心不爱跟人交流,喜欢粘着月婆娑,月婆娑出现的地方她一定会静静的呆在一边,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月婆娑呆在屋里的时候,她一定会呆在屋外离月婆娑最近的地方,淡墨总是说,“隐心,你不要这样看着王妃,我都觉得瘆的慌。”
月婆娑不以为意,那个孩子心里有故事,只是不愿意说罢了,时间到了就好了。
所以让她学了规矩,教她知识,她相当的聪明,她是认识字,重要的是,长的漂亮,会武功,且不在流苏之下。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岁的孩子,是很诡异的一件事情,月婆娑只问过她一次,“隐心,你会对我好,对不对。”
那个孩子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一个劲的点头,生怕回答晚了月婆娑会不明白,月婆娑亲自给她擦了眼泪,抱着她。月婆娑觉得自己好像前世就跟她认识,她那天就是专程等待自己的。
一时间大家见了礼,进了庄子,晚膳都准备好了,月婆娑用过后,觉得有些累,早早的沐浴了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