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霜踏进厅中,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人背着双手住在厅口,桌子上下人奉的茶显然是没有动。
此刻大厅门的敞着,他穿着白色的长袍,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斗笠,再没有带其他多余的装饰。秋日的微风吹进厅中,吹动他的白衫和斗笠随风飘动。这一刻,竟让人觉得,他有一种遗世孤立的苍凉。
洛凝霜想了想,迈步走到他的身后,轻唤了声:“公子。”
那人转过头,似乎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洛凝霜,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这位公子因何事要见妾身?”洛凝霜见他一直都不开口,只好自己开口问他来意。
来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洛凝霜,似乎是想把她看透一样。
而感受着不知名男人的目光,洛凝霜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幸好她想起来袖儿就在偏厅,心中才稍稍放下来。
似乎是过了很久的时刻,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凝霜。”他轻道。
洛凝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女子的闺名怎么可以轻易的被男子叫唤?可是她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起来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似乎是看的出洛凝霜的疑惑,他又唤了声:“表妹。”
听到这一句,洛凝霜的身子终于震了震,瞪圆了眼睛,看着来人,想说什么,可是心中实在惊愕,却没有开的了口。
“凝霜表妹。”他又一次唤到。
终于,洛凝霜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她看着他,似乎是想透过面纱,看清楚斗笠下边的人长什么模样。
又后退了两步,洛凝霜才开口,不敢置信的,试探的唤了声:“表、表哥?”
那人没有出声。
又一阵风了吹了过来,吹动他的白衫随风飘扬。
洛凝霜陡然想到了什么。
“凝霜表妹,为什么你那么喜欢穿白色的衣裳?”
“因为呀,因为白色是最纯净,最圣洁的颜色,也是最高贵的颜色。所有的颜色都不能与之相比。我想成为那个,纯净而又圣洁的人。”
“这样啊,听你这么说,白色确实很好,那我以后也都穿白色的衣服好了。”
“呵呵,好啊。”
曾经的年少过往,似乎是随着她成亲被渐渐的淡忘掉了,但是埋藏在心里的事情,只要被轻轻撩拨,就想的起来。
“时隔多年,凝霜表妹还是如此的圣洁纯净,一点都不像是已成亲的妇人。”来人说道,然后摘下了自己的斗笠。
斗笠拿掉,一张年轻却似乎饱经沧桑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眼神深邃,眉毛飞扬,有些发白的薄唇微抿。本来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只是,一条清晰可见的疤,微微的泛着血色,在他的左脸,从耳际直至颧骨,破坏了原本英俊的容貌,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的凌厉,也多了一丝狰狞。
尽管如此,洛凝霜还认了出来,这个男人,确实是自己的表哥,洛辰风。
踏前两步,洛凝霜轻问:“表哥?真的是你么?”
洛辰风抚上自己的左脸,笑道:“我的脸变了模样,表妹便不认得了么?”
“辰风表哥,真的是你。”洛凝霜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洛辰风的脸,但是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是已婚的妇人,不能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举动。
缩回手,洛凝霜低下头,忍住了见面的激动,低声问到:“表哥不是去参军了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想问的,自然是他的脸怎么会受伤。
“我自然是去参军了,只是到了军中,发现一位副官欺男霸女,强占清白女子,我心下不忿,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于他,他怀恨在心,这脸上的疤痕,就是他手下人的杰作。”洛辰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洛凝霜没有开口,自己的表哥自小便是这样,好打抱不平,好拔刀相助,也因此被不少的人教训过。他们两人从小便在一起,因为自己的这张脸,所以总是不断的有麻烦来找上自己,表哥总是挡在自己的身前。也因此,表哥最恨那种强要女子的行为,不过这一次,他似乎遭遇到了比以前更猛烈的打击。
“表哥,是怎么知道我嫁到龙家来了?”她有些不敢抬头,声音也是微弱细小。
他们两个人虽然说没有定过终身,但是洛辰风走的时候,曾告诉洛凝霜,等他回来,就会娶她,而她当时并没有拒绝。可谁知道自己家中的情况发生的突然,她无奈之下只好成亲,如今表哥回来,她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我去了你家,是张洪尧大哥告诉我的。”洛辰风道。
洛凝霜点了点头,之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一时之间,厅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我从张大哥那里,知道了你家的事情。我不在的期间,苦了你了。”洛辰风首先开口。
只一句话,洛凝霜险些就要哭出来。
以前洛辰风没去参军的时候,一直都帮着洛凝霜支持着那个家,也帮她挡掉那些登徒子。表哥走了之后,她家中的处境就一下子变的很惨,不止平日的生计难以维持,还要时时的防范上门骚扰的人。有一度,她真的支持不下去了,这才嫁给了龙傲辰。
“他,对你好么?”洛辰风问,这个“他”自然是指龙傲辰了。
洛凝霜点了点头,轻声道:“恩,极好。”
她低着头,没有看到洛辰风听到这个“极好”之后,眼中有一道光芒闪过。
“是吗?那就好。”洛辰风轻声应到。
之后两个人又再没有说话,屋里的气氛再次的尴尬起来。
曾经,洛凝霜以为,再次见面,他们之间会有好多的话要说,可谁知道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情况。她心中对洛辰风是有些歉疚的,所以,此刻面对着洛辰风,一时之间,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