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止的这一击威力之大,远远超乎人的想象。
陆蒹葭看着,心中却犹如海啸一般,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这……尚且还是人的力量?旁人她不知,但连白景止也仿若在此刻陌生之极,再也不是她当初相识的那个少年。
这个世界……真是还是自己原本存在的世界么。
她闭上了双眼,在内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之时,已经是一脸的平静。
下面的一切,却远远的没有结束!
白景止的那一击,不仅在陆蒹葭的心中,也在其余在场之人的心中,都掀起了轩然大波!苏念闲脸色骤变,他看着白景止,却是没有退!
那把小刀与他屡屡相击,阻截着他进攻之路,而洛无暇却因人马几近被白景止屠灭,一时心神失守,也无法再进攻。
正在此时,一把锦扇却凭空而出,向白景止握住杜鹃春心的右手挥去!
正是云经年。
他在一旁静静看了许久,却是选在此刻出手,他的目标,并不是白景止,而是白景止手中的杜鹃春心!
白景止却是突然抬起头,身形蓦然向天际那一只还在盘旋着的杜鹃冲去!
那一只杜鹃已然不再悲鸣,却是无声的扇动着翅膀,有一种极其悲凉之感。
随着白景止的冲起,他的那一把飞刀形状的魂器,也不再与苏念闲相纠缠,突然便飞起,随着它的主人一起,来到了那一只杜鹃身边。那飞刀之中淡淡的锦雀之影,越发的欢快的灵动,居然更加清晰了几分,看得出羽毛与喙爪。
苏念闲看着,心头一动,却是立刻道:
“不好,他是要让他魂器之魂吸取这杜鹃之魂!”
白景止听到他这般淡淡喊叫,只是一笑,似是完全不在意。
他一手抓着那杜鹃春心,另外一只手却是蓦然伸出,似乎那钉在他手掌之上的三枚桃花钉完全不能影响到他的行动,狠狠的攥住了那一只杜鹃!
然后……那杜鹃之上,居然缓缓浮现了一只与这只火红杜鹃一般无二的幻影!
他的那一把飞刀似乎是发出了一声清鸣,极是欢快动听,瞬间便覆在了这幻影之上,然后这幻影便在瞬间消失了,而那一把飞刀之上,却是突然多出了一道幻影。
那锦雀眉眼分明,显得灵动无比,它突然飞起,一口一口的便啄在了那杜鹃的幻影之上。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谁也阻止不得。
苏念闲喟叹一声,却是心中明白,此噬既成,自己却是无法再奈何白景止了,此次,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那一件魂器吞噬了这上古的杜鹃之魂,只怕威能将要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况且那魂器中原本的锦雀之魂,居然连这上古之魂都能吞噬,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物。
魂器便是如此,威力如何,完全取决于其中容纳的器魂,但是但凡魂器,都是至宝。白景止得到此物,是他的造化,自己料定一切,却不能笃定这世间造化……
他也决绝,如今既然无法杀死白景止,他竟然立刻转身离开,绝不留恋半分。
白景止在空中却是高高在上的看了一眼苏念闲,也不追去,只是神色也有凝重。……苏念闲不是那人!那人占尽天地气运,若是他亲来……
但他绝不惧!他连天地也敢纵横,又有何惧!
眼看到眼前魂器的魂魄融合将要完成,他心神归一,却是突然伸手抓去,……那透明飞刀之中的两魂,瞬间合一。
整片天空响彻清鸣!
白景止这才转过身,缓缓的说道:
“独孤兄看了这一场好戏,是否该现身而出了?”
陆蒹葭心中一惊,这才看向身边的男子,却见他左顾右盼,似乎也在寻找那个不知躲藏在何处的独孤兄。
“独孤兄,莫不是要我亲自去请方肯现身?”
独孤剑心这才一把攥住陆蒹葭,自那庞大的铁索之上一跃而下,笑嘻嘻的说道:
“咦,大家都在啊,真是好巧好巧。白老弟,你怎么如此狼狈?诶呀,我早就说过,斗法动手不好不好,会损害花花草草伤到小动物的麽。”
他唇红齿白的样子映在各人的眼中,却是自然各有各的看法。
海蜃国的老者蓝阔海见他如此丝毫没有高手的风范,自他身上也未曾感觉到什么强大的灵气波动,想到与此人在那独木桥之上的争斗,却是心念一动。
白景止却是不理会他,看向他身边抱着一架古琴静静站在那里的女子,神色却是有了几分迷茫。
这女子生的极美极美,美的似乎不应该存在人间。她的眉眼清绝明净,流转着春水夏莲秋霜冬雪一般的气息。
不沾染丝毫烟火的目光,看向自己只有着万籁俱寂的平静。
只一眼,他便觉得心神一颤。
他声音极其的清楚的响彻在这空间之中:
“这位姑娘既是怀抱古琴,可否为在下弹奏一曲?”
陆蒹葭看向他的眼神极是淡漠疏离,分外的凉,便如这天穹之上漏下的点点冷白月光。她的声音亦是如此清疏,带着云雾一般的飘渺。
“公子所求,小女子理应满足,但此地人多繁杂,小女子却无法做到为公子独奏,若是公子等得,若是还有下次在这茫茫红尘之中相遇,小女子自当得偿公子所愿。”
白景止看着那女子静默的模样,却也清澈的说道:
“既是承诺,我下次定会遇见你。你莫要推脱。”
他顿了顿,却突然说道。
“你神情极像我一位故人。我想再听她弹奏一曲却是渺然不可得。不过你不是她……她虽极冷,心还是热的,你却冷到了骨中,只怕此生难消。”他静静的看着陆蒹葭,声音却在这庞大的空间之中缓缓的消散:
“姑娘令我思起了故人,姑娘在日后将要为我弹的琴音,我白景止以这杜鹃春心相报……”
然后,那被众人争抢的杜鹃春心,居然就这般被白景止放在了陆蒹葭的手上。
杜鹃春心明明是心头热血所化,放在手中却带着一丝凉。
陆蒹葭低着头,不言不语。
白景止又转过头来看着独孤剑心,语气却是蓦然一转,居然带着几分凛然气势:“独孤兄方才看的一场好戏,难道不该付上几分代价?”
独孤剑心却是苦笑,“诶呀白老弟,你也知道我的苦衷……我哪里能够出手?这既是两国相争又是内斗,看戏却是精彩,参与进却是不美,不美的紧啊~~~若是一个不留神,让我的小桃花成了小寡妇怎么办?诶哟她生的这般美貌,只怕我坟头上的青草还没有长起,她就被旁人拐跑啦~”
陆蒹葭外表仍是不闻于心,却恨不得一指掐向独孤剑心。
小寡妇?
独孤剑心平时瞎说便也罢了,如今这许多人在此处,他如此瞎说,岂不是败坏自己的声名?但她心知与独孤剑心计较不清,只能不理不睬罢了。
白景止眯着眼看向独孤剑心,却是展颜微笑。
“这我自然可以不计较,你剑魔素来从不牵扯这些复杂的杂事,过的逍遥自在之极,但是……我向你讨两颗桃花元气丹总可。”
他话音一落,独孤剑心便捂住了衣襟,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那怎可!我的小桃花都是我的命根子!你白景止又不缺少灵药,何必打我的桃花丹的主意?”
“只是如今身上没有罢了。”白景止看向独孤剑心的眼中,却是灼灼透着一股雷霆之意!
独孤剑心眼中也显得凝重,他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突然开了口。“好,这便算你赠我家小桃花杜鹃春心的谢礼!”
然后他便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他那一株残破不堪的桃花,似是极其心疼的看了又看,这才一闭眼,一咬牙的从其上拔下了两片花瓣。
那桃花几乎是要秃的只剩一个枝干了。
白景止却毫不犹豫的接过那两片花瓣,一仰头便将那两片花瓣吞了下去。
他身上那道还在流淌着鲜血的伤口,居然缓缓的,愈合了。
待到愈合的几乎差不多,白景止却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回头向不远处的角落朗声说道:“多谢这位兄台相助!”
那角落里的,正是那一身黑衣的男子,他自白景止苏醒过来之后,便隐藏在了角落的一片黑暗之中,几乎叫人看不分明。
此刻白景止既是提到了他,他身形一个飘忽,便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他脸上覆着黑色的半面面罩,只露出了一双漆黑犹如子夜一般的眸子。
白景止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那眼中隐藏着忽明忽暗的幽绿色光芒,他静静的看着,却是突然出声问道:
“你是云鬓香雾楼之人?在下与贵楼,似乎在之前并无交集……不知为何阁下相助?”
那男子的声音喑哑,似乎是撕扯而出一般,刺耳异常。
“这是来我云鬓香雾楼交换之人的条件,我不过守信诺而已……”
“何人?”
白景止神色有些凝滞。
陆蒹葭在一旁听着,心中突然生出些许紧张。
那黑衣掩面的男子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便是知晓,我云鬓香雾楼也万万没有透露与我们进行交换之人讯息的道理……不过,我们云鬓香雾楼,却有一事,想要问询冠军侯一二。”
白景止也没有料到这男子居然有事要问询他,轻声问道:
“何事?”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却是嘶哑着声音开了口:
“不知冠军侯,可否知晓那个已灭的陆家的嫡女,绝世无双陆蒹葭的下落?”
白景止的眸孔瞬间紧缩,他的气势瞬间疯涨,几乎到了一种无法无天的地步,但又瞬息消失被他隐藏,让人产生了刚才的气势不过是幻境之感。
他冷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们是要寻阿葭?”
那男子却是不忌惮他的气势,不做声的点了点。
白景止闭上眼,轻声的说道:“我亦在寻她……”
“此事本不该来问询我,若是你们云鬓香雾楼真心要知,还请闯进离国京都去问那顾无阙……只是,若是你们寻见了她,来与我白景止说,只要我做得到,我可以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
他语气极是平静,陆蒹葭却从这平静之中,听出了一种死寂的意味。
她甚至想此刻便不顾一切的告诉他……
她是陆蒹葭啊!
可是,她却不能。
她只能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如此悲伤……
那黑衣的男子微一握拳,眼中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瞬息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