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的宿舍里格外的显出冷意来,睡梦中的姜蕾慢慢将身体蜷起,只剩下小小的一团。不知过了多久,她呼吸忽然由平缓变得急促起来,眉毛也慢慢皱起,像是睡梦里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发生了。
天才刚刚亮,姜蕾就起床了,揉着睡了一夜却有些疼的头,用冷水洗了脸,去食堂买饭,还好寒假食堂的一楼营业,而且因为是初一,还有汤圆吃。但饶是如此,一向都很热闹的食堂显得无比冷清。姜蕾慢慢悠悠地吃完早饭,也就看见了来往几个人。
唉,这冷清的节日啊!
她不由叹息一声,走回宿舍去。寒假里还在营业的食堂离她的宿舍有些距离,姜蕾索性更加绕了个远,从另一侧比较偏僻的小路往回走。这一路上更是连一个人也看不见,只有在冬季里色泽变得暗淡的树叶上的冷润相伴。
到了春节,这场多年不遇的大雪终于渐渐化了干净,但空气仍然这么湿润。
姜蕾将脚步放得越来越慢,她喜欢这种冷寂。
尤其是这种年节上的冷寂,使她悲伤而又享受。
但路有尽时,她总算还是回了宿舍。
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只盒子,姜蕾又叹了口气,她还有一块纪念品石头,可能用来垫床板再好不过了。
把石头拿出来随便丢在桌子上,这个盒子倒是可以用来装些小玩意儿。姜蕾拿着它比划了半天,但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放在里面,玩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趣,又将它放到了书架上。
左右没有事情做,她开了电脑,打算补习一下昨晚上的春晚。
电脑用久了散热总是会不好,姜蕾就把那石砖垫在了下面,反正它也很稳固,做这个角色刚好合适。
姜蕾看电视看得认真,全然没注意到那块砖在电脑下呆了没一会儿,似乎因为太热了,就好像被煮熟了一样,本来灰扑扑的颜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电视上主持人在讲话,姜蕾趁着这个功夫去给自己倒杯水。才一转身,她就听见身后一个呻吟声响起,诧异地回过头去看,几个主持人还在讲话,她以为是他们发出来的,便没有在意,倒了水又回去坐好。
过了没一会儿,却突然一个声音叫起来:“啊,热死我了!”
姜蕾大惊失色,从凳子上跳起来,因为太吃惊连连后退了几步,她靠着墙站稳了,定了定神问:“谁?”
这屋子里半个人也没有,青天白日的,鬼应该也不会出来吧。
应该吧……
姜蕾深吸了口气,紧贴着这一侧的书桌蹭过去将灯打开,但现在是大白天,就算开了灯,也不怎么明显。屋子里似乎突然变冷了,姜蕾强作镇定,又问:“谁在那里?”
静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喊道:“热死我了,赶快拿走。”
这回听出来了,是在电脑那边。
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桌子上整整齐齐,除了几排书架上的书,就是电脑以及电脑下面的那块砖头而已。
姜蕾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朝着那块石头看去,这一看却大吃一惊,那石头如今红彤彤的,简直比鸡血石还要好看,哪里还是昨晚上拿回来的那块灰扑扑的东西?
“你,你在说话?”姜蕾有些迟疑地问,仍然站得远远的。
“是呀是呀,你赶紧挪开,要把我热死了。”
“挪开什么?”姜蕾脑子有点短路。
“当然是挪开这上头这个发热的东西,你猪啊你。”
发热的东西啊,莫非是电脑?姜蕾想了想,却不敢过去,站在那里犹犹豫豫地问:“你到底是什么?”
石头竟然会说话,这可真是千古奇闻。莫不是女娲补天剩下的那块?可是那块不是在红楼梦里用掉了,而且这块东西分明是城砖,那老板娘可是这么说的。
想到这个,姜蕾又想起那老板娘分明也说过,这石头里住着个灵魂,若是对着石头哭,那灵魂就出来了。可是,似乎她也没哭过吧。
姜蕾这么想着,那边那石头又叫了起来,她无奈只好慢慢挪过去,心里很害怕,只怕一会儿会突然从石头里蹦出个幽灵什么的。可是那石头大呼小叫的,她没法不去听。
快速将电脑抱过来,一把把电源拔下,就迅速退开去,眼睛却还盯着那块石头。将电脑拿走以后,那石头颜色果然慢慢淡了下来,变成了粉嫩粉嫩的颜色,看着很像块上好的玉石。
“哎哟,这下终于舒服了。”石头身心舒畅地说。
姜蕾觉得这世界突然变得梦幻了,石头会说话,石头会发脾气,石头也会高兴。
哎哟,是不是哪天石头也会生孩子了?
“喂,笨丫头,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难道没见过我这么帅的石头吗?”
原来,石头也看得见。姜蕾眨眨眼,似乎因为这石头说话的样子就跟小说里常出现的别扭受一样,她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你到底是谁啊?”姜蕾问道。
“我是住在石头里的神仙,告诉你笨丫头,我可以帮你实现你心里最渴望的那件事。”
画娘正把小宁的画收起来,却忽然停了下来,“哎呀”一声,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往先前放着石头的那地方瞥了一眼。
小宁不解地看向她。
画娘说道:“我可算想起来那是块什么石头了,原来竟是那个蠢物。当初从齐长城把它捡回来之前,它可没少惹事。这下可惨了,我竟然把它给放了出去,这个蠢家伙没我看着,不知道又该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宁眨眨眼,一直严肃的小脸上似乎露出个促狭的笑意。
画娘拍了拍头,很有些懊恼。
另一边姜蕾却已经跟石头熟络了,她一直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不过害怕了一会儿,发现这石头跟常人一样会讲话会看,也就不害怕了。这可真是个奇异的能耐呢,若换了别人在这里,只怕没这么容易恢复过来。
姜蕾稍稍有些犹豫:“你真可以帮我实现?”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可是……”姜蕾说道,“可是我听说,一旦拿出去以后,就不再记得了。就算再去找,也找不回来了。”
石头很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就算天王老子在这里,我也会把他给你找回来……问题是,你到底丢了什么啊?好像很重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