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的大会议厅里,入耳的喧嚣与纷扰的人群,似乎在一瞬间淡化为水墨般的影子。
四目相对。
她的表情带着怔忪,他黑眸含笑,仿佛时间静止。
直到目睹此场景的壮硕男默默地移动到了她身后,憨憨道:“同学,你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该献花了。”林清音方才清醒过来,恍惚中想到,哦,该献花了。
她手中拿着一束红玫瑰兔子一般迅速地蹦到了顾均羯面前,那简洁有力的动作几乎让作者以为,是花痴扑向了帅哥——然后迅速地把花塞到了顾均羯怀中,似乎准备立刻逃下台,然而却不知面前的人早有准备。
刹那间林清音只觉手臂被人拉住,她疑惑地顺着拉住自己的手往上看,一张俊美如玉温雅如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那人把她往前一带,她整个人扑入了他的怀中——盈满鼻尖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男性味道,比记忆中更加宽阔和安全,也比记忆中的稚嫩多了份成熟,这样的感觉让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交过男朋友的林某人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回头对咬着银牙的主持人说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台下沸腾的呼吼声,直到不知何时被松开,不知何时“被”退下了台,直到眼前出现了宋翩翩的一张萝莉脸她才回过了神。
看着周围一片如同雷神降临的目光,她哆哆嗦嗦地道:“我可不可以要求有知情权,我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发誓。”
宋翩翩沉默了,忧桑地看向报告厅的天花板:“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林清音哆嗦:“就算是罪人也有自我陈述的权利和知情权吧!”
宋翩翩继续一脸忧桑状:“刚刚顾大神在台上说,鉴于你这么饥渴而诚心诚意地要求了,他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一下你的愿望,给你一个拥抱。”
陶怡然是Z大外院有名的美女老师,靓丽时尚的外表和不错的家室让她有外院之花的美誉,也从来不乏追求者。但是今日一见顾均羯才知道,以往她所以为的那些潜力股相较起眼前的人来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手托香腮看着包厢里坐在对面的男人,看着他恰到好处的微笑和随意之中掩饰不住的高贵风度,她微眯着眼睛,缓缓勾起了红唇。潜力股,只不过是有可能而已,而面前的人,可是北城公认的十大黄金单身汉之一啊。不过,面前这个黄金单身汉,似乎···在走神?
顾均羯嘴角含笑,心情好久没有这么好过了。其实对跟蔓姨有关的人特别关注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习惯性地想为跟她有关的人做些什么,自从从凉意那里得知她就是当年的音音时,他想,只是要照顾的人又多了一个吧——然而音音毕竟是不同的,在蔓姨回到蔓园之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他和那个叫音音的小女孩,那个时候,十几岁的少年和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为了同一个珍惜的人,默默守候,那一直是他珍而藏之的记忆。
然而翻阅着凉意送来的资料时,他忍不住皱眉,而后,轻笑。
因为患有心脏病而被林家默认放逐的女孩么?真是巧合呢,蔓姨去世之后的时间里,他蛰伏许久历经勾心斗角而成为今天的他,而她,让自己在角落里渐渐被忽视,最终被林家人所遗忘,在这个南方小城里。
这是一种沉入心底的隐痛,也未必不是一种幸运。毕竟,被那家人惦记着并非是什么好事。不过,音音是愈发胆小了呢,小时候整天缠在蔓姨身边像是一个小尾巴,现在更像是受惊的兔子吧,稍稍触碰就会哆嗦着缩回去,想起白日里舞台上被他恶作剧的女孩,顾均羯的嘴角泛起一丝和煦的笑意,却没发现周围的人对陷入沉思的他露出这种表情是何等惊异。
“哈哈,今天一见顾总果然名不虚传,”旁边一位姓郑的副校长笑着寒暄,“怪不得北城的圈子里都流传着一句话,‘谦谦君子,顾少如是’!”
“是啊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
“顾总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顾总年少才俊,实在是让很多人汗颜呢!”陶怡然眼波流转娇柔笑道。
顾均羯微微一笑,似乎一直在认真听着几人的谈话:“几位过奖了!”他有着那种上位者天生具备的能力,每个人都觉得他的如沐春风是特别对自己而言,如此客套的话在他说来也似乎别有一番真诚的意味。
陶怡然微微红了脸:“顾总不要妄自菲薄,现在像您这样这么成功而且热衷回馈社会的企业家可不多见呢!”她还欲说什么,却被推门而入的谭先立打断,只见笑眯眯如同一尊弥勒佛的谭校长带着一如既往的弥勒佛笑走了进来:“顾总,不好意思来晚了,学校里有点事耽搁了。”
顾均羯起身笑着与他握手:“谭校长···”然而看见胖墩墩的身体背后纤细的那人,温和如他也不禁一怔。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谭先立搓搓手笑眯眯道:“哦,小林,这是顾总,顾总,非常感谢你对本校做出的贡献,这是我校的学生代表,林清音同学和谢天楠同学,代表Z大的同学们对顾总表示感谢。”
“顾总,久仰大名!”见到传说中的偶像,谢天楠虽然试图表现得自然,但是发亮的眼睛上扬的嘴角还是显示出了他的激动。
“顾总好!”林清音偷偷瞄了面前的人一眼,准备将柔弱冰美人的被忽视角色发挥到底。
“来来来,先坐下说话吧,顾总为人不拘小节,你们也不用这么拘谨。”谭先立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招呼着几人坐下。
虽然是饭局,但是在座的都是教育界人士,虽然期间客套话不断,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单纯的氛围,没有让人太过不快的事情发生,许是得知顾均羯并不喜那种污浊的氛围吧,所以饭局挑在了以安静和清雅闻名的聚雅轩。
不过,既然是饭局,应酬是免不了的。
“来来来,顾总,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为Z大做出的贡献!”
“顾总,来,干杯!”
一群大老爷们加上一个十分会调节气氛的陶怡然,倒也不至于冷场。席间之间顾均羯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虽然有身边的助理挡着酒,却依然被灌下不少,让她看得心惊肉跳,但他仿佛已经不记得她,亦不记得方才的恶作剧一般,目不斜视地与人寒暄。
戳着碗里的大闸蟹,林清音更加郁闷了,是谁点的餐跟她这么八字不合,要知道她对海鲜过敏,这里点的居然是全海鲜宴!闷闷地扒着味道有些不太合口味的饭,她有些百无聊赖。忽然桌子微微旋转,一盘青菜出现在了她面前,林清音一愣,谢天楠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微笑着点头参与到与一众领导的谈话中,她微微有些尴尬。
趁没人注意,林清音悄悄溜出门去透气,然而她却未曾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两道目光静静地投注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离开。
假山怪石,小桥流水。聚雅轩的装饰十分清淡却又透着一股十分清雅的气息,由于距离Z大不远,且靠近Z市有名的高档商业区,这里的位置十分难定,但是被它精致的餐饮和舒服的环境吸引而来的食客还是源源不断。
看着古香古色的庭院,林清音半歪着身子没什么形象地躺在假山附近的一处软榻上,正昏昏欲睡间,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将她震了起来:“老板!”
揉着自己的耳朵,林清音看着面前身形清瘦的少年不禁微微一笑:“泽源!”
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眉毛淡淡的,同样颜色偏淡的眸子组合起来让他有几分像是混血儿,眉眼十分深邃,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超乎意料的成熟,正是聚雅轩的总经理夏泽源。
“真的是你!”夏泽源轻轻一笑,却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原本只是看着像,没想到真的是你!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视察?”
好久不见他,林清音亦是十分开心:“今天是来陪客的。”
“哦?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让老板陪客?”夏泽源讶异,“是宋小姐她们?”
“不是啦!”林清音哭笑不得,“翩翩要听你这么叫她非炸了不可,说了直接叫我们名字就好了!”话虽如此,林清音还是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下,当然,她和顾均羯的关系略去不提。
夏泽源脸色微沉:“以后,不要来这种饭局了,”他十分担忧地看着林清音,虽然他很相信老板的应对能力,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忽然不愿意再想下去,“老板,要我去处理吗?”
林清音好笑地看着他,几年前依稀还挺稚嫩的少年现在为人处事间已经完全不见青涩:“安啦安啦!我有分寸的,虽然谭叔叔这人很不靠谱,但是他不会乱来的!”
“可是···”夏泽源还想说什么,林清音却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出来够久了,我得进去了,有空帮我问候下伯母,下周我去看她和泽雅!”
“恩,那你小心!”目光凝视着林清音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夏泽源忽然摇头苦笑,算了,有些东西,藏在心里比说出来要好得多。
林清音走到距离包厢一个走廊的拐角时,险些撞上一个人,那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味道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一抬头便撞进一双琉璃色的眸子里:“顾···顾总!”
来人正是顾均羯。
似乎是有些不胜酒力,男子脚步踉跄了一下,手臂撑在墙壁上,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将她圈在怀中一般,盈满鼻息的陌生而熟悉的男子气息让林清音脸色泛红。
顾均羯却是目光有些迷离,看着依稀有些幼时轮廓的少女,声音低沉:“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