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这一巴掌去势汹汹,苟敏之自怀中取出了一只炉鼎,顺势朝林海扔了过来。
那炉鼎在空中猛然变大,一股股灼热的气息自鼎口散发出来,而浑圆结实而又高大的炉鼎如巨山一般直接朝林海身上压了过去。
林海面色一变,还待收势,将杀剑使出来。突然鼎口张合开,狂风呼啸,气流猛然变得凌厉不可掌控,那鼎口竟有一股强悍无匹的吸力。
苟文杰自炉鼎后跃了出来,轻轻的一拍炉鼎,嘴里大喝道:“收!”
气息更加强悍几分,灵光环绕的炉鼎,鼎口对准林海,大力一卷,便将他给吸了进去。
林海尚未进入炉鼎当中,只觉火热扑面而来,“嗤嗤”声自发际响起,焦糊的味道立刻盈至鼻头。
还未有反应,一股白烟升起,便坠进了炉鼎当中。
林海心中一紧,还待发力,龙二突然惊讶道:“咦,想不到这家伙的炉鼎竟然还有这东西。”
“还是想办法怎么出去吧!”林海被那灰蒙蒙的雾团包裹住,竟然难以使力,便是连龙二身上输出过来的灵力,也被禁锢在了身体内。
“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黑玄炉内有生死混沌二气阴阳交融,外为黑铁玄精浇铸,又经九天玄雷淬炼,历尽我将近百年之功时时将精纯灵力催入方才炼化而成。”
林海才不信他,强提一口灵气,将杀剑唤了出来,挥剑便斩。
然而,杀剑剑身上刚刚闪现出一抹光华,下一刻便被那混沌的雾气给吞噬掉了。
林海只觉周身灵力迅速枯竭,便是龙二也惊呼了一声。
“好霸道的混沌之气。”
“哼,灵气消耗得越多,你离死就越快!”苟敏之阴冷道。
林海眉头一皱,感受到那混沌之气不断的朝身体里钻去,变得无比惊恐,惊叫道:“你居然想杀了我!”
苟敏之笑了起来,道:“我不光要杀了你,还要将这……”
苟敏之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海良久听不见声音,便向龙二问道:“可有法子离开?”
龙二沉吟道:“刚才想要离开还简单,现在却是离不开了。”
“嗯?”林海听他口气似乎并不慌张,一颗心也算落了地。
“不过这混沌之气,只有在通往冥地仙域的入口处才会有,想不到这个家伙境界不高,竟然收集了这么多。如此一来,倒是十分的棘手了。”
林海嘴巴一张,本想骂出话来,一想还得靠它,便压下心中焦虑,道:“那到底能不能离开?”
“当然能离开,待他下一次把头上的盖子打开,咱们就能出去了。”
“你……”林海闷声道,“现在赶紧想个法子,要是晚一点出去,只怕我那师兄和师侄,一命呜呼了。”
龙二叹了一口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我受制在这鱼身上,灵力被压制,其他法术又施展不出来,他俩能不能逃过一劫,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林海不甘心的问道。
“没有!”龙二脱口道,“除非现在那个家伙就把鼎盖打开,不然你我休想离开这里。而且待的时间越长,你我受得伤害越严重。”
“这么邪?”林海讶道。
龙二鄙夷道:“这是那家伙的炉鼎,是用来炼丹制药的。外为玄铁,内有混沌,这天材地宝都有了,要是再把你我架在火上烤一烤,煮一煮。你说会是什么后果?”
林海吃了一噎,道:“我听你口气似乎根本就不急躁,以为是胸有成竹根本不怕!”
“我当然急,可我急了有个鸟用啊!已经这样了,还不如好好的冷静下来,想办法离开。”
“什么办法?”
“正在想!”龙二口气不善道。
良久之后,林海不见周围有动静,又听不见苟敏之的声音,心中越发的急躁起来。
“怎么样了?”林海又开口问道,“想出办法没有?”
龙二不满道:“哪有这么快!”
“你是睡着了吧!”林海不满道。
龙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敷衍道:“如今我只能使用灵力催动杀剑,可一旦催动,灵力就会被混沌之气给吸食掉。所以咱们还是养精蓄锐多留些力气,才好应付下面的困局。”
“咱们毫无办法?”林海丧气道,接着眉头一皱,下面还会有什么?
“这玄铁十分的珍稀,他塑造了这么大一块,必定加了其他的什么材料。等他炼药的时候,这混沌之气也会产生变化,那时候就是你我动手之际。”
“那他万一不炼药呢?”
“那你我就等死好了。”龙二道。
林海认真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龙二挑起鱼眉反问道,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若是被一些老古董,知道我这么憋屈的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会把眼泪笑出来。”
“看来你真是大有来头,要不给我普及普及,讲一讲过去的那些人杰。”林海挤眉弄眼道。
“你小子休想套我的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这才不过一道小小的坎儿,你要是不翻过去,以后还怎么继续向前?”
林海反驳道:“这都得死了,还小小的坎儿,那什么东西在你眼中才是大大的坎儿?”
“额……”龙二话语一滞,良久才道:“我都忘记了什么是大大的坎儿了。总之,这死并不可怕。你想,你死了还有魂魄,魂魄也能飞升。”
“要是魂魄也被人炼化了呢?”
“还有意志!”
“狗屁意志!”林海苦笑道。
“不信算了。”龙二白眼一翻,立刻又躲了回去。
林海定定的看着那飘渺的雾团,感受到这些东西一点一滴的渗透进肌肤,嘴角露出了一抹讥笑:“原本以为你很厉害,没想到……”
“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对吧?”龙二哼道,“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他想踩你,你不也想踩回去吗?翻了就翻了,你得认命!”
林海盯着那雾气,死鸭子嘴硬道:“明明是他们不对在先,我也只是据理力争而已。”
“既然你想要走上这条路,可以在嘴巴上说说道义。但是真正想要走远,除了有一颗一往无前的心外,更需要的是能够说上话的拳头。”
林海若有所思起来,良久方才自嘲道:“我连门庭都未进入,何来一窥大道的机会。”
“机会稍纵即逝,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你没有包容一切,无视一切的心,终究会落败。”龙二似有所指的感慨道。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你说的什么,我真的不懂!”
“要是你都懂了,那我岂不是白活了这么久。”
“懂得多要死,懂得少也要死。哼,这个世道其实是公平的。”林海大有深意道。
“那我是无所谓,你其实是害怕。”龙二淡然道。
林海脸色微微呆滞,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早已看透红尘,而你还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心中还有许多的秘密与向往,你想要知道的答案都还不知道,所以你害怕。”
“感觉你很像是一个得道的高人,但谁又知道其实你根本就是一个吃货!”林海定定的看龙二两眼,话说到最后林海又轻轻的摇了摇头,满脸的揶揄之色。“你怎么会附身到一条鱼身上呢?”
“如果我不那样做,我现在恐怕就是那所谓的意志了。”
“……”
两人互相调侃,偶尔龙二冒出点儿深邃很有哲理的话语,让林海久久沉溺在那语境当中,如此过了小半日。终于,又听见了苟敏之的声音。
“哟呵……在外面倒是气势汹汹很厉害,没想到进来就成了草包了!”苟敏之观察了一阵,见林海紧闭双眼,面上一副痛苦之色,得意的笑了起来。
“待你在里边呆上七日,黑玄炉将化去你的肉皮骨骼,到时候只剩尸水,刚好可以给我用来炼药。”
林海正要还嘴,龙二却是警告道:“千万不要说话,这样一来,他便会以为你被混沌之气给你侵入了。待他放松了警惕,他就会打开盖子来的。”
“嗯!”林海会意过来,收起了先前那暴躁的心态,将呼吸控制的均匀,待至后期果真是无声无息。
苟敏之神识散进来,见袖珍版的林海枯坐在炉鼎底部,眼皮颤动,身体毫无规则的抖动,脸上一副死气。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将神识收了回去。
而他自然没有注意到,林海体内的气息如浪潮一般翻涌。时而冲上,时而落下,一高一低之间,隐隐形成了一种不可言传的规律。
道韵本于天地间,悠悠万载未曾变,虽有轨却难循,全靠自身修道者自身的领悟,与天地自成的气机相交融,才能有“得”。
林海站定行抱拳,身心皆收。呼吸不可闻,却是隐隐有了轮回之相。
抱拳不动,轮回在息。
随着林海《度厄真经》的运行,那混沌之气在他身体周遭越聚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浓。待到几日过去,竟是如同蚕蛹一般。
蚕虫化蛹成蝶,一飞冲天,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