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十渡蹦极
十渡是京郊有名的旅游胜地,因为距S市路途较近,风景秀丽,因此S市的许多发烧友都会来此蹦极。而秋天又是北京最灿烂的季节,爬上山顶时麻雀有些微喘,但是望着一片绿意盎然的初秋盛景时,心情舒缓了好多。
这日,天有些阴,远山也有些雾蒙蒙的感觉。麻雀不禁叹了一口气,08年奥运会后,北京也很少见到蓝天了。这样的天气正如五年来一直笼罩在她心头的ZS一样,有些压得喘不过气来。
今天的风有些大,站在山头,麻雀的秀发已经在张牙舞爪地飘浮。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她为自己画了精致的装容,有些小女人的妩媚,又有些职业女性的成熟。她选了时下流行的连体衣,上身是无袖的水红色的丝绸短衣下身是垂质的黑色长裤,腰身高挑,勾勒出她的柔软的小蛮腰,两条白晳的臂膊裸露在外,被鲜艳的水红色包裹,显得更白了。
她胡乱理了理秀发,抱着肩头斜倚在栏杆上瑟瑟发抖,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多添件衣服了。为了一个男人这么作践自己真不是她的本意,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又怎能不付出些什么,更何况只是冷一点罢了。她低头看看表已经是十点钟了,蹦极仍未开始,不知道今天的大风是否会让此次蹦极活动夭折,又或者,那个人改变主意不来,一切都未可知……
由于天气并不算太好,前来蹦极的人三三两两,都两个小时了,也没聚集几个人。麻雀已经冻得嘴唇有些发紫了,她搓着双手哈气以让自己暖一些。从这个角度看着脚下幽深不见低的山谷,不自觉地还是有些抖。
从小到大,她都恐高得厉害,从前,魏有亮还常常笑她不敢坐商场的观光电梯,每次坐电梯必定捂紧耳朵躲在他怀里,也因此,常常会带她坐电梯。那时,甚至连坐电梯都是那么温馨。可是,五年了,物是人非,能变得都变了。包括恐高。
当然,她不是那么容易克服恐高症的,只是——她必须迈出蹦极的第一步。还记得第一次站在山顶的时候,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瑟缩着,但却强迫自己离悬崖更近些、更近些。旁人以为她要跳崖,甚至有人报警闹出了笑话。
她还清晰地记着,第一次跳下去的时候,几乎是被教练推下去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甚至以为自己灵魂出壳了。本来打算大叫一声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可是当真正下落的时候,她忽然失声了,她不再害怕,只是感觉自己一直往下坠、往下坠,坠到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去了。等反复回弹的自由落体运动结束时,她几乎瘫倒在地上。她是死过一次的,等蹦极结束之后,她给这次极限运动下了这么一个定义。
但是,不知为什么。从此以后,她爱上了这个运动,特别的是,这个运动会让她丢掉从前的自己,找到脱胎换骨重生的感觉。
麻雀捧住双手哈了口热气,却发现它居然变成白色了,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冷,她浑身打了个机灵,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肩头。不一会儿,却忽然感到一阵温暖从自己的后背覆了上来,冷空气忽然被阻截,周身不再寒冷,暖流开始涌遍全身。转身一看,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正把他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他的右边嘴角稍有些上翘,下巴微微抬起,带着有些不可一世的傲慢,眼神里却有一种挑逗:“小姐,这么大风,你过来蹦极不觉得危险啊!”
麻雀在心里笑了一下,没错,这是她看着杂志报纸温习了无数遍,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但脸上的表情却酷酷的:“我喜欢蹦极,关你什么事?”
那男人却笑笑不语,他拿出几张刚刚照好的照片,递给麻雀:“你这么美,我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
麻雀拿过来,照片还有些潮气,一看就是刚刚才洗出来的,照片里是一个优雅的女子抱着肩头伫立山间的侧影,虽然相片里只有侧脸,但眼神里幽怨、怅惘,甚至焦灼都一览无余,麻雀一惊这不是自己吗?佯装愠怒,道:“你怎么可以偷拍?”
“偷拍而已,又不是偷情,何必大惊小怪?要怪就怪那个首先发明相机的人吧!”
麻雀哭笑不得,“你是来蹦极的还是来照相的?爬这么高的山带着它也不嫌累。”
“嘿嘿,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我就是喜欢美好的事物,所以喜欢随身携带相机,随时记录下来。你不觉得很美吗?”那个男人带着有些炫耀的自豪。
“我只是来蹦极的,对其他的东西没兴趣。”麻雀耸耸肩。
“呵呵,蹦极是一种运动,但是因为运动忽略了美景岂不可惜?”那男人慢慢凑过来,轻轻用手拢住她的肩头:“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会说话?”
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和身上的温度,却轻轻地将他推开了:“你喜欢在蹦极的时候泡妞吗?”
那男人的面色有些尴尬:“小姐,你一向说话这么直来直去吗?你……”
“我说的有错吗,你给我披衣服,装作怜香惜玉,又拍照,又夸我的眼睛美,不就是为了泡我吗?对不起,不用这么麻烦,我对你没兴趣。”又把那男子披上的衣服扯下,丢还给他。
那男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请问小姐,你穿成这样来蹦极是为了什么?既然都穿戴好了,但又不跳,站在这边骚首弄姿,是怎样啊?想钓金龟婿吗?”那男人果然被麻雀激怒了。
“金龟婿?在哪里啊?”麻雀愣了一下,心里一阵冷笑:这哪儿跟哪儿啊!姐姐今天是想钓你,但金龟婿这个词,你现在还配不上!嘴上却说:“下面吗?那我这就跳下去。”
那男人没想到她如此作答,怔了一下,说:“开玩笑的。你别……”麻雀冷笑一下,张开双臂,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了。
这次换作那个男人愣住了,他俯身看去,这个女孩已经坠下去很远了,看不到表情,只见一团红色在半空中挥舞,像一团火焰一样夺目,特别是在大山葱郁苍茫的背景之下,越发显得特别耀眼。她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兴奋地大叫:“太刺激啦!嗨,大山,你好吗?北京,你好吗?”高亢的声音在山谷中不停地回旋回旋。
其他站在山顶的人都不禁议论纷纷,这个女孩真是胆大啊!
刚才与麻雀抢白的那男人眯着眼睛,想:这个女孩真有点意思的。遂即也准备好跳了下去……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家成,请问小姐高姓大名?”甄家成伸出手来想结识这个女孩,他对她似乎产生了那么一点兴趣。
“不必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什么金龟婿。”麻雀轻蔑的转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兀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呵呵,还生气呐,我刚才口不择言,我收回,收回好吧?”甄家成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有些尴尬了。
“好,我接受,但是认识就不必了,很抱歉,你不是高富帅,我也不是白富美,我还有事,拜拜。”麻雀说着就要走。
甄家成却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别走啊,你难道不认识我,许多女孩子都想认识我的,我还上过许多报刊杂志的……”
“那又怎样?”麻雀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是电影明星,还是花花公子,要不然就是被某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嘿,这么说还真有点像,不过我不想认识你。”说完麻雀捂住嘴轻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居然能编出这种说词,真是太有才了。
家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小姐,你这人说话向来这么直接吗?好好,我承认我刚才口不择言,咱现在算扯平了行吗?但是你总得给人一个道歉的机会吧?”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眸子清澈见底,像极了一瓶醉人的佳酿,“请你喝杯咖啡怎样?”
麻雀似乎对他的纠缠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道歉的话只需说句‘对不起’就够了,用得着那么麻烦吗?”
“不麻烦,能请到小姐喝咖啡是我的荣幸。”家成暗自欢喜,终于上钩了,自己钓美女,还没失手过。
“我只喝蓝山。”
“OK,一切听您的吩咐。”甄家成美滋滋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叫麻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那个麻雀,”麻雀端起咖啡杯在唇边抿了一小口,眉头微蹙,又放下了,“我就知道以后很难喝到正宗的蓝山了。”
“麻……雀,这名字好,嘿嘿,好记。”甄家成迟疑了一下,“这里的咖啡味道确实不太地道,下次我带你去北京……”
“不用了,正宗的蓝山咖啡,在中国很少见的。要知道蓝山咖啡是世界上最优越的咖啡,咖啡树全部长在崎岖的山坡上,要非常熟练的女工才可以采摘。全世界只有牙买加的高山才能长出这样醇香的咖啡豆。而蓝山咖啡的市场一直被日本垄断,大部分出口日本,其次是英国……”
“哦,这样啊,这次我真的长见识了。以前喝了那么多咖啡,没想到都暴殄天物了。以前麻小姐在哪里喝咖啡?下次我可以……”
“英国,我在那里留学了五年,一个月前才回来。”
“哦?唉,真的是,以前我本来可以在日本和英国之间选一个地方留学的,可惜后来不知怎的选了日本,不然的话还可能早几年认识你啊!真是的,现在才认识真是相见恨晚啊!若早点认识你就可以早点帮我扫扫盲了,呵呵,那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一同飞伦敦去品尝正宗的蓝山,就算故地重游……”
麻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重复了一遍,道:“故地重游……罢了。”眸子里却失去了神彩,似有千般心结未曾开解,直看得家成心里沉淀淀的。
麻雀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说:“其实我既然回来了,就不想再回去,五年了,外国的生活也倦了。想回家重新开始,飘了这么久,发现S市才是自己的根。”
“没错,没错,我也有同感。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在一个美术馆打杂!你呢?”麻雀很不经意得说。
“我?呵呵,我现在没什么事做,到处逛逛走走看看,年轻嘛,应该周游世界,做自己想做的事,等老了才不会后悔。”家成说着,两眼放光,一幅踌躇满志的样子。”
麻雀忽然心生厌恶,到底是富二代,没有生活的压力,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你可知道有些穷人是在底层挣扎生活的,你可知道,有些人一直因为仇恨生活在无边的黑暗里,你可知道我的家庭幸福就是被你这样的家庭毁了。麻雀恨得牙根痒痒的,却仍旧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嗯,你说的没错,所以,我现在生活也比较随意,做自己爱做的事,交自己想交的朋友。”麻雀的眼神有些小小的暧昧的眼神,撩拨起家成丝丝情愫,但接着话锋一转,说:“我好爱极限运动,就像蹦极,你看起来也很喜欢。”
“当然了。蹦极是我最喜欢的运动之一。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不但敢蹦极,还这么享受这个过程,其实很少认识像你这么胆大的女孩,你知道吗?刚才你跳下去的时候,身边好多人为你喝彩。”家成这句话倒是由衷的赞美。
“嗯,谢谢。我喜欢你用‘享受’这个词,我非常热爱极限运动,我相信人是没有极限的,我们永远有攀不到的高峰,但也正因为如此,人生才充满挑战与乐趣。”说到乐趣,麻雀眼睛里闪着灵动的色彩。
家成心里一动,道:“没错,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麻雀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个……说不定啊……我好爱这项运动,但我也知道蹦一次少一次,我只想给以后少留些遗憾罢了。不过,周末有时可能去写生,所以……”
“哦,对了,你在美术馆工作,但我看你可不是打杂啊,你还有自己的作品。”
“作品谈不上,随手画画吧,就像你用相机记录身边的美好一样,我希望,我可以用画笔……”麻雀十分谦逊,却让家成有些兴奋,“什么时候可以参观一下你的作品啊!”
“现在就可以啊!”麻雀冲他挤挤眼睛,从包里掏出纸板和铅笔,从容地画了起来。家成看着麻雀作画时认真的表情,内心开始慢慢地有些触动。
不到十分钟,麻雀兴奋地放下画笔说:“搞定!”甄家成拿过来一看,不禁乐了,一个俏皮板的家成跃然纸上,“为什么我会抱着一个奶瓶啊?这也太搞了吧?”
“因为你啊,没断奶。还是小屁孩。”麻雀强忍着笑,装作一本正经地说。
“你才小屁孩呢!凭什么这么说我啊!”家成自言自语道,“除了这奶瓶吧,其他还都挺传神的。”
“行啦,甄家二公子,我不跟你贫啦,我有事,得走了。咱回见吧!”
“啊?”家成有些愣了,“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麻雀拿起旁边书架上的一本杂志道:“现在认识啦,看你照片上封面了啊,连这小小咖啡馆都有你的照片,可见你没吹牛皮,还是挺有名的啊!”
家成正待谦虚几句,却见麻雀翻了几页,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全是花边新闻,瞧这副标题:甄家二公子夜店销魂……,看来你泡妞的本事还挺厉害的嘛。”
家成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一般一般。”脸却不知不觉涨的通红,他敢打赌这是平生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