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而过,烟云殷勤的去收拾了起来,言说一会给老夫人送去。她还未来得及走,旁院突然传来一声谩骂,扰乱了附近的清净,紧杂着有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烟云狐疑,提溜着眼睛揣摩着,却看姑娘默许了她出门的冲动,拉开门去凑了些热闹。
只见停梅阁之中关氏发髻松乱,正揪着一个小丫头打骂起来,那小丫头紧闭着眼睛端直的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白皙的脸上红彤彤五个印的似有血要滴出,看了挨了不少的巴掌,但是围观的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疼。
一阵簌簌的脚步声而过,披着貂裘的敖氏匆忙走过来忙问何事。
只看关氏冷笑了一声,手一松推到了那个小丫头到敖氏面前,指着她厉声道:“你与老夫人人说说,你到底做了何事?”
敖氏一怔,冷眼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婢女,严肃的喝道:“冬梅,到底怎么回事?”
冬梅回头瞧见威严耸目的老夫人,身子不自觉的发颤,忙几步爬过去忙伸手紧攥着老夫人垂下的衣襟,委屈的哀求道:“回禀夫人,冬梅听命姑娘话送了些清淡的小粥给四公子,可真不知甜品里居然有毒,望…望夫人明鉴啊!”
一句话而出,四周围观的人都是小声议论纷纷。猫在黑暗之中的烟云心中大骇,姑娘从不喜与关氏一家的交往,根本不会去送些吃食去坑害这些人。在外看来关氏和三姑娘之间的关系极差,前些日子关氏又诬陷了姑娘囚禁在阁子里,轻信与姑娘为此加责于四公子不是没有道理。
老夫人是最识理的,偏不会为了偏心而纵容这件事,想起上次的污蔑,看来姑娘的处境是岌岌可危的。
她两股颤颤,正欲回去报告,突听得敖氏冷冰冰的一句:“拉出去杖大二十,然后驱赶出府。就算不是你下的毒,可我把事情交给了你,定是要你好好看着的,怎奈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而后,又将视线投递到正欲看好戏的关氏头上,只道,“请大夫了么?半夜三经的也注意些形象,莫要这么兴师动众。”关氏一怔,不曾想到会是如此的结局,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敖氏疲惫的转身,摇摇头便走了,徒留下关氏独占在原地,脸色苍白,眼中似有冒火一般的不甘心。
待烟云把这件事说给沈明伊听,她也只是愁眉一簇,转而又不解的抬头脸带茫然:“大母一向最讲道理的,这事怎就这么草草解决了?”
烟云点头也道不知,但还是心宽的安慰道:“这对姑娘来说是好事,许是老夫人上次冤枉了姑娘心中自责,也懂了姑娘的品行不会害人。”言罢,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狠洌,坐在一旁狠言发语道,“冬梅那蹄子果真不得不防,我感激她上次救了姑娘一命,不曾想到这次居然又来暗中施招来坑害姑娘。”
沈明伊摇头道:“她一个婢子不至于此,与我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定是背后有人使坏。”
“难道是…三夫人?”烟云立马从凳子上站起身,捂着嘴轻呼了一声。
沈明伊抿唇不言,她心中早就有了怀疑,比起视自个心肝如生命的三姨娘,还有一人不得不防。
二日有人敲门,烟云正是心中忐忑被吓了下,得了沈明伊的催促才去不安的开门,却不曾想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冬梅。看她嘴角铁青,眼中布满血丝,将一个包裹塞到了烟云的手里,只道一句:“婢子无缘在伺候姑娘了,这是冬梅的最后一点心意,只念着姑娘能帮我此包裹交给老夫人。”
烟云大骇,立马把包裹塞回了冬梅的手中,连摇头道:“此东西不敢收,咱家姑娘善心如菩萨一般,领了婢子的心意就好,怎会收我们手中的东西?你…你还是自个收着吧。”她虽对面前坑害自个主子的人嗤之以鼻,但眼睛还是有些发酸,作为一个婢子也懂得为生计卖命为主子卖命,如今出了事就一口揽在了自个身上。好容易在府中安定下来,如今又要如此悲惨的被主子的一句话便要赶到府外过着依旧飘零的日子。
她心中惴惴不安,小声问了一句:“若是你有什么苦衷,可与我家姑娘说。”
冬梅眼中泪光一闪,忽而抬起头,似有千般万般言语说不出口,未等烟云继续开口,便缓缓的摇摇头步履蹒跚的走了。
看烟云站在门外无措,拿着手中沉甸甸的包裹放也不是,仍也不是。待沈明伊唤了她一声,问道:“怎么了?到底是谁?”
“是冬梅。”烟云堪忧的看着手中的包裹置放在姑娘桌子前,道,“不知这里有什么东西,冬梅让我们帮忙转交给老夫人。”
沈明伊盯着包裹心里微惧,昨日的那一幕让她心神不宁,但求不掺和进这件事里,可没想到就在今日不管也是不成了的。烟云也懂得姑娘的忧心,提议道:“不论什么,拆开看看便好了,若只是一些寻常的玩意不是太过忧心过头了么?”言毕,就要去解那带子,却被沈明伊按住了手,她摇摇头:“万不可,既是她有心托付给我们的,必定是紧急的东西,若是擅自打开定是万不敬的,我们还是快些送去吧。”
方才过园子,看一个褐衫的男子正在园子里转悠,手执折扇风度翩翩。
烟云和沈明伊对望了一眼,不明了为何这人会在舒云阁打转,看他模样生疏,不似府中之人。那男子迟疑了一下,看到匆匆而来的沈明伊与烟云,顿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眼睛闪过一丝迷惘,而后迅速敛了表情换上淡淡的笑意,一拱手行了个礼,道:“不曾想今日遇沈家三姑娘,有礼了。”
听闻这语气颇有几丝主子的味道,也看男子打扮非凡,褐衫银坠,玄色的带子裹身腰上悬着一块硬玉,单看质地就识得不凡。他眼瞅着主仆俩面面相觑的模样,介绍言道:“贵府二夫人乃是我远亲,鄙家姓容。”
提到容,沈明伊的心中早有丝定数。南公子是独苗自当不是,那么这位…必定就是公子的堂兄弟一类的了。
她笃定了片刻,笑问:“可是南二公子的亲戚?”
“儒清是我堂哥。”那人沉吟片刻,脸含尴尬的答道。
也难怪,南家上代有四子,最有名的莫属南家三爷了,也就是二夫人的亲爹,可惜到了儿子辈的就这么消靡了下去,反而较南二公子更有才气的堂兄弟们心有不甘,所以平日里来与各位亲戚好死不相往来,自然关系疏远了。
缓了缓,沈明伊脸上露出困扰,容公子又是一拜,道:“今日来拜见老夫人,无意困在此处,往姑娘能与前引路。”
“自然。”她稍作一愣,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