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就发现叶尚生和项凝眉坐在客厅看电视,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几乎不怎么回来,如今看到竟是吓了一跳。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们上哪儿去了。”项凝眉嗔怪着走过来,然后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得使眼色,“你爸还说晚上一家人出去吃饭。”
“这回又看中哪家千金了?”叶靖接过话,项凝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却满不在乎地继续道:“本来嘛,我们的叶大董事长,没事的时候从来想不到家人。”
“你闭嘴。”项凝眉忍不住低喝。
“得,我上楼去了,你们慢慢聊。”说着,叶靖抬脚便走。
“站住!”叶尚生关了电视起身,盯着吊儿郎当的叶靖,喟叹一声,“宁宁生病不肯看医生,不肯吃药,闹着要见你,你明天去看看她吧。”
叶靖怔了怔,又拧着脖子倔强道:“我又不是医生,她不肯去看病,她爸妈不会把她敲晕了再扛过去啊。”
叶靖丢下一句“搞笑”,便施施然地回了房。
叶尚生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着没有再喝住他,我打量了一番叶尚生,忽然发现这个“父亲”苍老地如同爷爷辈,那个不怒自威、器宇不凡的盛年男人竟变得老态龙钟,眉宇间的威严自信消失殆尽,疲惫无力写满他的面庞。
“萧佑宁怎么了?”我忍不住开口问。
项凝眉摇摇头,一双秀眉微蹙着开口:“那晚之后,她便茶饭不思,近来严重到一吃就吐,我们今天去看她,原来俏生生的女孩子竟形同槁枯。”
“哎。”项凝眉涩涩一叹,“好在还能喝得下水,不然……”
听她这样说,萧佑宁那张精巧得貌若天仙般的脸亦浮现在我的眼帘,那双泫然欲泣小鹿一般的眸子好似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谁说痴儿不懂情,我不禁心软道:“我上去和他说说吧。”
项凝眉点点头,便松开我的手,我走了一半的楼梯,忽听得身后一声闷响。我一回头就看见项凝眉慌张地跑到沙发边,再定睛一看发现叶尚生已昏厥在地板上。
我匆匆下楼,帮着项凝眉把叶尚生抬到沙发上,然后探了探他的鼻息,再弯腰贴着他的胸膛听了半天。
我站直了身,有些茫然地望着躺在沙发上的叶尚生,再看了看身边惊慌失措的项凝眉,嘴巴里竟苦涩至极,半天才轻声道:“爸爸他……没有呼吸了。”
项凝眉的脸瞬间刷白,她颤抖着手反复探着叶尚生的鼻息,又踉跄俯下身听他的心跳。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叶尚生的胸口上,项凝眉捂着嘴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只是休克了。”
说着她就要去扶叶尚生起来:“秋秋快去开车,送你爸上医院!”
看着她吃力急切的模样,还有依靠在她怀中没有知觉的叶尚生,我瞬间手脚发凉,飞快地往楼上奔。
“叶靖快开门!”如雷般的声音响彻二楼,我恨不得一脚把门踹开才好。
“干什么!”叶靖披着浴袍,不满地站在门口。
我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楼下跑,边跑边说:“爸爸出事了!”
项凝眉低头抚着叶尚生的脸颊,听见脚步声怔怔地抬头望我们,满是泪水的脸上竟扯出一抹笑容:“嘘,别吵,爸爸累了,睡着了。”
她像哄孩子般搂着叶尚生,轻轻地拍着他,喃喃地吟唱着。
“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啊,可能只是休克,还来得及!”我推了一把呆在原地的叶靖。
转醒过来的叶靖,立刻上前拂开项凝眉,然后一把将叶尚生背到背上。
“你干什么!”项凝眉嘶吼一声就要冲过来打叶靖,“别吵你爸!快把他放下!”
我死死地环住项凝眉,冲叶靖喊:“快送医院!”
项凝眉哭喊着直到叶靖消失在门口,她软软地瘫在沙发上,无神地望我:“秋秋,爸爸不会死的,他不会扔下我的,对么?”
我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爸爸不会丢下我们的。”
我心中一酸,这感觉好似幼年时第一次见她,她同这样抱着我,轻抚着我的背柔声道:“妈妈错了,再也不会丢下秋秋了。”
她适才止住的泪水又再如泉涌般汩汩不息,她缩在我的怀里无声地哭着,整个人颤抖到不行。
我的心也随着她的颤抖不断颤抖着,眼泪也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我一边安慰着项凝眉,一边腾出手给程北河打电话,他一听就立刻开车来接我们上医院。
我坐在手术室外,盯着那盏红色的灯,它亮了两个小时,我们也在手术室外等了两个小时。
项凝眉不安地在门外徘徊,看着她的侧影,我忽然想在我自杀被抢救的时候,那个时空中的妈妈也是这样的不安吧。
我正蹙眉发呆,忽然一股冰凉袭上我的眉间,我拉下那只手,牵出一抹笑无力地看向身边的程北河:“我没事。”
程北河摸摸我的头,眉眼间透着些许心疼:“能抢救总是好的。”
“我知道。”我点头,“如果送过来医生连抢救都不肯,直接宣布死亡……”
我忽然闭了嘴,浓浓地悲伤席卷而来,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似乎不再是那个让我觉得陌生疏离的叶尚生,那个人似乎就是谦虚和蔼、隐忍坚强、从小爱我疼我包容我的父亲。如今我的父亲正在手术台上,游离在生死边缘,生死未卜,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好想放声大哭,因为恐惧,害怕失去亲人的恐惧竟变得这样浓烈。
我紧攥着拳头死死地盯着那盏红色手术灯,叶靖坐在我身边,微长的发早已抓得凌乱不堪,他焦躁不安地捂着自己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那盏红色的灯终于灭了,项凝眉见手术门打开,就立刻冲上前,一把拽住医生的胳膊,慌乱地问道:“医生,医生,我老公他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倦不堪的面容:“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暂时没有脱离危险,预计还会昏迷两天,这两天……”
医生正说着,护士推着叶尚生出来了,项凝眉看见丈夫,就立刻松开了医生,亦步亦趋地跟着护士将叶尚生推走。
“医生。”我上前,虽然心稍许有些定,却仍是不安地问,“我父亲怎么会突然这样。”
医生睨了我一眼:“你是他女儿?”
我点点头,医生的语气也转瞬直下:“你连你父亲有严重的高血压都不知道么?”
我一愣微微摇头,原本时空中的父亲身体非常好,我会不定时地带着他跟妈妈去做体检,所以来到这个时空,我压根就没想到叶尚生会有严重的高血压,而高血压引发的并发症离我那样遥远,远到在我心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定义。
“病人高血压病犯诱发了脑溢血,从而导致休克,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程北河见我低着头沉默,便接过医生的话问道:“那病人醒来后,会有后遗症么?”
“这要看病人的个体情况,大部分情况下,只要病人在恢复期调理修养得当,基本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但是……”医生顿了顿,凝着我们又道:“脑溢血手术后偏瘫也不是少数,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以为手术成功了,病人就会跟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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