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花也开得正灿烂，一切都好像刚刚好，很是有秋高气爽的感觉。繁花似锦、奇石巧林，卓槿早已看多了，倒也不曾多留恋，估摸着快行到含章殿了，听得有流水潺潺，声音实在比珠落玉盘更为清脆悦耳，白芙蓉依水而居，生长于湖畔，不若去看看，若是有，倒不必绕此远路。
，心里这样想着，脚下步伐并未放慢，不一会儿便寻到了，却是一条小河，只是不知小河水流流往何处，于别宫未见，想是有暗道潜入地下最终汇于护城河吧。
卓槿从下游慢慢地走上去，秋风徐徐，阳光在湖面上晕开浅浅的光圈，湖畔种着杨柳，若是雨天倒也是一副上好的水墨画。卓槿抬头望去，这一路并无白芙蓉，可是卓槿不愿死心，瞧见有青瓦小屋一间，想是宫人所居，离含章殿正宫尚有一段路，不如去问问住在那屋里的人。
河岸边的草地因为比别的地方湿润，草和野花都比别处更显的有生机，卓槿不忍去踩，索性走在杨柳树下，树木清新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很是舒服，尚未走近那个独成一体的小屋，一拐过弯卓槿竟看到了一大片白芙蓉林，这个地方实在是隐秘，并不靠近河岸，又被杨柳掩着。
这片花林实在是漂亮，红如烟火，但烟火瞬间的灿烂又怎比得这儿的灿烂永恒，若不是奔着青瓦小屋来，卓槿也不会拐弯进来发现这片花林，想是有专人照看的。
卓槿走近小屋才发现门开着没人，屋内收拾的很是干净，看来小屋的主人也很是爱干净，卓槿在屋内走了几遍，再三问话也没人应答想是出去了。不如先摘上几朵，待到回来向其赔罪。
卓槿走出一尘不染的小屋，轻轻地扣上门。
置于眼前的是一片美丽的花海，卓槿素爱这红色的热烈，大朵的芙蓉花傲然开于枝头，像极了牡丹。花海总能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卓槿站在树下仰头看芙蓉花，天空是清澈的，花儿是纯净的，世事也可以如此简单，天大地大唯能听得到风声徐徐，心静如水，仿佛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你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贵干？”
一个略显凌厉的声音打断了卓槿的沉思，她转过身来，一个老嬷嬷眼光锋利地盯着她，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宫装，神情是属于那种极其严肃的传统宫人才有的，卓槿对她深施一礼，语气歉然地说道：“嬷嬷莫怪，卓槿是合欢宫娴妃身边的宫女，因要采些白芙蓉才会误入此地。”
听得这么一说，老嬷嬷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些：“也罢了，你就摘些吧，但切莫弄坏枝条。”说完也不带卓槿回答，径自回了小屋。
卓槿心想，脾气还真是古怪，不过总算没有为难于她。卓槿四处转转，找到一个较为好爬的树刚想上去，老宫人竟从屋内拿了张小凳来，看样子是要监督她了，卓槿心里不禁纳闷：“再美也是几朵花，不用等凋谢了岂不也是浪费，还真古怪。”也管不得那么多，毕竟是摘别人的花，也多亏卓槿幼时顽皮，常在王府内爬树，这棵树也没能难倒她。
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傲然开于枝头，实在是美丽的紧，卓槿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然后让它随风飘落下去，既不伤花又免得下树的麻烦。老宫人一直在盯着她，写满沧桑的脸上好像除了严肃再无别的表情，卓槿都被她盯的有些发慌。
老宫人一朵一朵数着飘下来的花，待到二十朵便再也不肯让卓槿摘，卓槿也无法，只得乖乖下来，拿出怀中备好的云锦，轻轻地将花放入。向老宫人再三道谢她却再无反应，只痴痴地望着白芙蓉树，卓槿也不知怎么好，再施一礼便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后听得老宫人在身后悠悠地叹道：“晓妆如玉暮如霞。”声音很轻似一阵风很快便被风吹走了，卓槿再回头时，她已拿着凳慢慢向屋内走去了。卓槿怀疑刚刚是否是幻觉，但又确实好像听到了，想不出所以然来，拿了花便沿着原路回去了。
“晓妆如玉暮如霞”这诗句是形容白芙蓉的，白芙蓉同木槿花一样朝开暮谢，晨为纯白，午为粉红，傍晚为红，至深红色闭合凋谢，入宫的宫女多是家贫，怎会学过诗文？若是日子好点的人家也不会送女儿入宫供人使唤了。
只能说这个偏居一处性情古怪的老宫女与他人不同，或许都有可能是先帝时遭贬的嫔妃，也或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故事，卓槿也有，所以她并不想去探究。
沿着原路回到合欢宫中后，卓槿马上叫来采荷取来上好的薄云纱，这种宫纱薄似蝉翼，轻盈无比。一朵朵的白芙蓉放入纱内，放在合欢宫阳光最好处去晾干水分。
待到第二日正午时再去看一差不多了，轻轻取出放在盘内晾于阴凉通风处，再过得两三日便可悉数收入早已准备好的绣包里了。这几天卓槿又采了些别的花，差不多也做了数十个，卓槿才算松了口气。
虽然娴妃并无得宠的得意，但到底还是紧张起来，她在淡定不过也才刚过双十年华，而且与皇帝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到底是有君臣之分的。卓槿看着这样的娴妃心里有些淡淡地伤悲，夫妻本该是相亲相爱的，娴妃却要担心一步不慎便会触犯天威。
起行的日子到底还是到了，天尚未破晓，卓槿便听得有宫人脚步声纷纷杂杂地响起来，也睡不着了，翻身起来穿衣洗漱后，便去伺候娴妃。轿子早已在宫门外等着了，按照规定妃位的主子可随行三个宫女，心兰、心月也便跟着去了。
皇家出行历来声势浩大，大队大队劲装的羽林军行在最前面，其后便是龙辇和凤辇，整个队伍长的一眼望不到头。从皇宫正门出，行了整整一天才到皇家狩猎场。一望无垠的狩猎场遍布了绵密的树林，傍晚的风吹来很有些凉意，早已有人奉了旨来请娴妃去别宫的住处歇息。等卓槿帮着忙完，娴妃已经在心兰的伺候下歇着了，卓槿便索性出来走走，外面已经暮色四合。围猎场的草地在暮光中显得特别舒服，卓槿看四下无人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