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
稚嫩的喊声从城楼下一路响到了城楼上。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被两名魁梧的铁甲士兵架上了城楼,为他们带路的就是骨仪。
“跪下!”
骨仪朝着少年一喝,两旁的铁甲兵眼疾手快,一个抬腿暗踢,一个举手一按,让那少年强行跪倒。
“罢了、罢了。毕竟是贵胄之后,与寡人有些亲缘,即使是戴罪之身,也不必如此折磨。”代王杨侑见了不忍,又想到如今的局势,生怕日后也成了这副摸样,于是出言阻止。
骨仪拱手抱拳道:“大王,天牢内,其他李家族人无不喊冤叫屈,连声讨饶,唯有这年纪最小的李智云一声不吭,坚强不屈。此等人,别看他年纪小,反逆之心绝不低。倘若善待,日后恐难以威吓四方。”
“这……”杨侑听了发愣,犹豫不决。
阴世师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趁机插话:“大王,退兵才是当务之急。与之相比,诸如此类之事都是小事。”
骨仪反应很快,接话道:“大王,阴将军说的不错,先用李智云喝退叛军,才是当务之急。”
杨侑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就点了点头。
“好吧!你们要如何退敌?”
如此一问,骨仪和阴世师对视一眼,好像在沉默地对视中得出了共同答案,一切尽在不言中。
骨仪拱手一拜。
“大王,臣知您仁慈,不忍伤害旁人,可如今大军压境,何况李智云身有重罪,还望您对臣等接下去要做的事不要见怪。”
“这……难不成要折磨他?”
杨侑目露惊恐,仿佛是自己要接受酷刑般。
“非也。臣不会伤害李公子一根汗毛,只是想让他吹吹风。”
“吹风?”
“是,吹风。”
“如何吹风?”杨侑灵机一动,深知不只是如他说得这般简单。
骨仪正要说话,阴世师急忙抢上。
“大王,再不动手,赵旭就要攻城了。那时候,定然是死伤遍地,血流成河。大兴守军就这么点,今日即使等挡下赵旭,明日也难以保全。还请不要犹豫,速速将李智云交予臣与骨郡丞处置。”
杨侑身为皇孙,最怕的始终是城破身亡。听了阴世师之语,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了。
骨仪得了允许,开始肆无忌惮了。
“来人啊!把李智云绑了,吊在城门上。”
“骨卿,你……”
杨侑抬起右手,气恼地指向骨仪。正要发怒,只觉右臂一软,凭空出了一条手臂,将其生生按下。他转头一看,见了张花容月貌。
“姑……姑姑。”
“参见妘公主。”骨仪、阴世师等人一齐拱手参拜。
“众大人免礼。”
杨妘扬手一挥,出手即有一番贵人气度。
她是天子最小的女儿,只比代王杨侑年长四岁。由于年幼,故而没来得及册封为“公主”。这个“妘公主”,不过是宫人以她的名字给予的尊称,平时也只是私下里喊喊,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来,让骨仪、阴世师这类和代王较亲近的近臣也跟着喊了起来。
“骨郡丞、阴将军,你们继续吧!”
阴柔的声音中透露着一抹连代王杨侑都不曾有的刚强,骨仪和阴世师听了振奋,当即应命一拜,接着就回身吩咐人将李智云绑了。
“姑姑。”杨侑无辜地朝杨妘看去,目光中既有惊恐之色,又有无奈之色。
“哎!”杨妘叹了口气,拍拍侄子的肩膀,抖落衣衫上的灰尘,好言说道,“好侄儿,姑姑知你心善,可现在是生死存亡之时,心善保不了命,还是听两位大人的吧!”
“是,姑姑!”
杨侑听话地点点头,不再多言,哪怕神情满是不愿。
说话间,骨仪令人将李智云绑了,再拉了根绳子,将他悬空吊在城楼下。他的人,正好挡在“玄武门”的“武”字上。
骨仪趁势喊道:“赵旭,此乃李智云。你与他姐姐柴李氏的苟且之事,以为我等不知吗?你若不退兵,我就一刀砍断绳索,让李智云从楼上坠下,看你日后如何向李渊、李秀英交待。”
李秀英拍马到了赵旭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城上悬吊着的李智云。
赵旭侧耳问道:“他是李智云吗?”
李秀英默然无语,只是点了点头。
“想不到骨仪如此阴险,掘了你家的坟不说,现在还拿你弟弟来做人质。”
“杀了他!”
“是。城破之日,我一定亲手宰了他。”
“不。我要你现在就动手。”
“现在?”赵旭惊愕地看了李秀英一眼,摇头道,“不行,现在攻不下城,即使强行攻城,也会害了你弟弟的性命。还是先撤吧!”
他只以为李秀英是在怄气,却不知道李秀英真正的心思。
“我没要你杀骨仪,我要你杀的是李智云!”李秀英咬牙切齿道,“我知你有百步穿杨之技,这个距离,应该可以吧!”
“你疯了,那是你弟弟!”
“反正不是同一个母亲,又多年不见了,彼此间的情分生得很。动手吧!杀了他,代王就没有什么能要挟我们的了。”
此时的李秀英,活像个走火入魔的女魔头,为达目的,不惜一切。
“不行!”
“你不来,我来!”说着,她取出了弓。
这个距离,以她的力量是射不准的,可是,赵旭不能让她射出这支箭,于是伸手将她的弓一把抢了过来。
“为何不让我动手?我若不射,他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泪水哗哗流下。这个时候,赵旭才明白,李秀英不是心狠,而是心疼。心疼得想给弟弟一个痛快,好让他不再受折磨。哪怕自己会因此心痛一辈子,会因此招惹世人非议。
啪咔一声,赵旭折断了李秀英的弓,语气深沉地说:“你冷静一点,这一箭我不能射,你也不能射。他可以死在骨仪手中,阴世师手中,绝不能死在我们手上。”
说完,赵旭拨转马头,挥了挥手,轻声令道:“鸣金,收兵。”
不甘不愿,如此撤军比料想得要好。一来保存了实力,二来还能体现忠义,真是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