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与李仲文立下三日约定。三日之内,李仲文不会攻城,但是,那二百石军粮也需及时送来。约定过后,程远不敢久留,便和章猛连夜回了盩厔。盩厔城中,赵旭也早就摆好了酒宴,并亲自在西门口等候。
“主公!”程远下了马便拱手拜道,“属下幸不辱命,与那李仲文定下了三日约定。三日之内,互不侵犯。”
“好,辛苦了。”赵旭寒暄一句,问道,“那二百石军粮呢?”
“送出了。”程远懊悔地叹了口气,说道,“属下不该,若非那李仲文以兵相胁,定可免了那二百石军粮。”
“不,不。如此才好!”赵旭呵呵笑了两声,拍着他的肩膀赞道,“程先生此次立下了大功,我已摆好酒宴,为你接风洗尘。请!”
“谢主公!”程远刚脱离险境,又得到赵旭夸赞,心中别提有多么高兴了。
酒宴摆在县衙,虽是宴席,但菜色简单,并不奢侈。赴宴之人除了程远、章猛这两个主角,还有就是赵旭、周亮、秦疆。其余如王氏兄弟,因为和程远的关系都不太好,加之需要有人守城,也就没请了。
酒宴上,章猛全无顾虑,大碗大碗地喝酒,酒过三旬便略显了醉意,及早就离席回房,去抱那个天子赏赐的高句丽美女了。赵旭、周亮、秦疆都是有分寸的人,喝酒也就点到为止,直到酒宴结束也只是喝了两碗。程远是个文人,酒量不高,又一直被赵旭等人敬酒,醉得比章猛都早,早早就离席了。
两位主角离开后,作陪的秦疆礼节性地做了个拱手样子,一言不发地先行退场。于是,县衙大堂就只留下了赵旭和周亮二人。二人相对而坐,旁若无人般自斟自饮,只是偶尔还做个样子朝对面做一个举碗敬酒的样子。
寂静一阵,赵旭忽然放下酒碗,问道:“周先生,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周亮啜了口酒,一边做出品茗的样子,一边似是而非地回答道:“酒是好酒,就是年份不够长,如果能多放一二年,那就是上等了。”
“先生此话何意?”赵旭细细想了想,总觉得这句回话别有它意。
“太早,太早。”周亮摇摇头,自顾自地斟酒喝酒。
“太早?”赵旭呢喃低估了一声,会意地笑了笑,暗想道,“他的意思是我问的太早了。失策啊失策!差点忘了,他不是郭通、程远一流。”
“先生之言,旭明白了。”赵旭拱了拱手,接着说,“酒应该喝得差不多了,先生是否该言归正传了?”
“主公已计划好了一切,我不过是提前喝这庆功酒罢了。”周亮语气深奥地说道。
“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啊!”赵旭笑了笑,坦然道,“不出三日,李、何二人定会退兵。”
“不过呢?”
“不过?”
周亮点点头,含笑道:“主公行事周密,向来是事成之后方才道出缘由。昨夜劫营,今日挑衅,程博达说项,这三大举措一环扣这一环,一环影响着一环,可说是连环计。不过,三大举措外还有第四条举措,而这条举措才是重中之重。这第四大举措还未成功,主公就急不可耐地说出了口,想来是只有亮才能去办这件事。”
赵旭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奇怪周亮能看穿这些。他鼓掌拍了两下,赞道:“周先生深知我心啊!”
“不敢。”周亮欠了欠身,说道,“主公智计过人,亮不过后知后觉。直到程博达归来之时,亮才想透了所有。”
“这是什么说法?”
周亮故作神秘地缓缓而道:“二百石。”
“二百石?哈哈哈……”赵旭高声笑了笑,连连指着周亮,说道,“我本以为能瞒天下人,却不想瞒不了你。”
周亮道:“此计若说开了,谁也瞒不了。主公利用的无非是何、李二军相距二十里,以及何、李二人无深交两点。这不过是离间计,只是离间的是两个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罢了。亮之前说主公有第四条举措,这第四条举措便是另一条连环计,而离间计便是这条连环计的核心。”
“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离间计。”赵旭拍了一掌,郑重其事道,“二百石是什么?”
周亮轻蔑地笑了笑,说道:“主公要离间何、李二人,为的并非是让二人结仇,而是让其中一人为你所用,让另一人因此退兵。李仲文看似未中计,实则已经上钩。无论是三日之约,还是这二百石,都是这条连环计的构成之一,为的是促成最终要达成的离间。二百石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大规模运转,不可能不惊动十里外的何潘仁。到那时,这二百石粮食将不再是粮食,而是令何潘仁起疑的疑兵。”
“疑兵计!哼哼哼……”赵旭笑着叹了口气,感慨道,“周先生啊!当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
他起身离座,来到周亮面前,席地坐下后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开门见山了。周先生,光靠二百石粮食是不能让何潘仁退兵的,还需一位能言善辩之士。你可愿意前往?”
“为何不让程博达去?”周亮反问道。
赵旭毫不思索地摇了摇头,摆手说道:“程博达胆小如鼠,在那李仲文面前或可蒙混过关。让他去见何潘仁?这绝对不行。”
“亮心有所疑。”周亮语带疑虑道,“主公是如何料定程博达能说服李仲文的呢?”
“这简单,从他们的用兵之法便可看出。”赵旭自信地说道,“用兵之道殊途同归,可用兵之法却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因为法出自于心。每个人的性格各有不同,用兵之法自然也各有不同。所以,也可以反过来从用兵之法中看出各人的性格,从而对症下药,逐个击破。”
“亮听懂了,但还是不明白。”
“这需要细细道来。”赵旭微笑着摇摇头,举起酒碗,意味深远地说道,“酒太早了,所以不香。太早,不好。”
周亮呵呵一笑,拱手道:“亮明白了。主公希望亮何时动身?”
“明日。”赵旭放下酒碗,毫不犹豫地说,“明日一早动身,大概午时会到。那个时候,第一批军粮会起运。我猜何潘仁定会派斥候盯着盩厔,所以你该明白怎么说了吧!”
“主公放心,亮一切有数。”周亮拱了拱手,欠了欠身。
次日一早,周亮和王季魁牵着马立在东门下,赵旭率着王仲魁等人来送。
赵旭说道:“何潘仁不是李仲文,所以要轻装简从。待到何营后,季魁兄无需言语,只交给周先生便可。”
“是。”王季魁毫无二话,立即应命。
赵旭点点头,嘱咐周亮道:“何潘仁本是商人,定然心思缜密、精于计算,这类人最会多疑,你……”
周亮抬手一挡,轻声道:“过早、过早。”
赵旭听了顿时笑了笑,周亮也同时赔笑。旁人不知其故,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好,那亮就先走了。”周亮退开一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接着便上了马。
赵旭一直送到了门外,才在周亮的一句“主公勿远送”下回了城。
王仲魁迎了上来,问道:“是否要派援军跟随?”
“不必。”赵旭摇摇头,说,“昨日派出援军,为的是让何潘仁知晓。今日去会何潘仁,为的是取信于他,应当以诚相待,而不是暗遣伏兵。”
王仲魁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赵旭其实心里没底,只怕自己看错了人,可事到如今,即使是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他长吁一口气,振作道:“走!我们去粮仓。待会儿你要亲自率人去送,不容有失。”
“是。”
周亮和王季魁二人,外加三个关西骑手,五个人组成了使节队。这规模、这声势与昨日的程远一行不可同日而语。
走了五里路,忽然跃出二三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王季魁和三个骑手当即拔出了佩刀,摆出了警戒的样子。周亮却不慌不忙,先安抚了下身边的王季魁,再对首领打扮的人拱手说道:“这位老哥,在下是盩厔县派出的使者,前往求见何大总管,还请引路。”
首领低头想了想,接着粗鲁地回道:“好!你们先把兵器交给我们,由我们暂为保管。”
“好!”周亮立即应了声,接着就对身旁人说道,“把兵器放下吧!”
三骑士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他们的头——王季魁,举刀在手,一副坚决的样子。周亮见状,便握住了王季魁的右臂,好言安抚道:“王四郎,请先放下,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王季魁看了眼周亮,又看了眼拦路首领,心知他们是何潘仁部下,也知不从命便不能进入大营,于是只得从命,丢下了手中兵刃。三名骑士见他都如此了,也就跟着丢了刀。
首领做了个手势,几个小喽啰便上前将刀捡起收好,其余喽啰也将手中的兵刃放了下来。接着,他毕恭毕敬地向周亮行了个礼,说道:“先生看来是读书人,何总管最重读书人,所以让小的们也要敬重读书人。先生还请勿怪,俺们这就带路。请!”
PS:本书要改名了,改名声明书已经发出。还有就是花了点时间修改了前几章,开头写糟了,完全是技术性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