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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花梨落

不管南茜兒对他如何关心呵护,南宫剑从来不领情,直到有一天,先帝病重,南宫傲去了天谕宫,三天未回,而那一日便是秋水清宛的祭日,而南宫傲似乎已经忘记,南宫剑一时气愤,便独自离家去了十里坡,拜祭他的娘亲,而此时的南茜兒已然怀胎将近十月,故而也就少了去看南宫剑。

待午时还未见南宫剑,南茜兒急了,府里上下四处寻找,却始终不见踪影,南茜兒在南宫剑的房里,发现南宫剑翻过秋水清宛的遗物,这才想起南宫剑娘亲的祭日。

大概猜出南宫剑定然是悄悄出走去祭拜娘亲,可是平时南宫剑对她的成见已深,加上南宫傲对南宫剑很是严厉,又担心孩子受委屈,便不敢告诉府里的丫鬟,下人,便独自去了十里坡,找到了南宫剑。

不过那是天色已晚,两人一起回来时,陡见天现异象,天空一阵急闪,万千星辰瞬息陨落,形成漫天的星流雨,南宫剑看的出神,不小心滑倒在山坡上,南茜兒急忙起救南宫剑,刚救起南宫剑,倏然天际一阵龙吟凤鸣,雷电闪闪,南宫剑害怕便躲到了巨石之后。

此时南茜兒倏然肚子生疼,像是要临盆,南宫剑惊慌之际便跑着回去喊人,没跑出多远,便看到了南宫家发现南茜兒久出未归,前来寻找的南宫傲还有一众下人,南宫剑害怕南宫傲责骂,便躲了起来。

此时却突然下起了倾盘大雨,南茜兒腹痛难忍,一时不慎便滚下了十里坡,产下了南宫语裳,待南宫傲发现时,南茜兒已然奄奄一息,跟南宫傲交代了几句,便元魂散尽。

而当所有人回去,南宫剑已然偷偷溜回了家,自那之后,南宫剑变得越发的胆怯和内疚,南茜兒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南宫剑出走的事情,南宫剑就更不敢说出事情。

他不光怕南宫傲,对南宫语裳也是深深的愧疚,但是他始终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害怕南宫傲知道真相后没回将他赶出南宫家,直到南宫语裳被强行送往蓬莱宗。

南宫剑为了逃避这一切,四处打架,流连赌坊,后来与离家的离苒,秋水宫的秋水少卿两兄弟,志同道合,越发的嚣张跋扈,流连风月........而对南宫语裳只有逃避。

从来不变,看见南宫语裳,就像老鼠见到猫,要么躲,要么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来,这是南宫剑第一次看见她没躲,如此像个男人般的站在她的对面。而且跟她道歉,态度还如此诚恳。

“你受何刺激了?”

语裳思来想去除了这句话,想不到更贴切的词语。

“我知道他受什么刺激!”

雨花巷那头,传来洛璃的声音:“我本来想着告诉你南宫剑已经不一样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南宫剑看语裳根本不信,又一脸怯懦,尽管他没如以往那般逃开,语裳不禁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竟是有些生气。

也许还是师傅才是最了解她的人,在血脉至亲的纠葛里,她没有她说的那么无牵无挂.....

小时候,她每次希望大哥能保护她,陪着她的时候,南宫剑总是怯懦的躲开。

哪怕有一次,就一次,满足她的希望,她都会很开心,可是带给他的只有与对南宫傲一样的绝望。

渐渐的她对他只有怨怼和恨,在后来也就慢慢放下,连怨怼和恨也都没有了。

虽然她很难相信南宫剑的道歉是因为他终于有了改变,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是希望那是真的......

所以她生气了。

“你怎么也来了?”

语裳从南宫剑的脸上移开,进而看着洛璃,有些不高兴的情绪,冷声道:“你莫非还真想抓我回天牢?”

洛璃没有说话。

“天牢?”

南宫剑惊愕的喊出声。

更想不到的是....

他竟然护到语裳的面前,对着洛璃吼道:“你不能抓语裳,不管她什么罪责,你要抓就抓我!”

“.......”

语裳又是一阵错愕。

“怎么样?”

洛璃一脸得意的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南宫剑有今天这副样子,别说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帮你找天书!”

南宫语裳冷声道:“不抓我,就别跟着,我还有要事,办完我就回飘渺峰,南宫剑变成什么样,不重要。”

转身便往雨花巷深处走去,那道守卫森严,金碧辉煌的金漆大门.....

二人的表情,南宫剑一阵懵然。

还没从发生什么事情的错愕中惊醒过来,语裳已经走了,走向雨花巷的尽头。

南宫剑异常紧张起来。

似乎那宫门之后,有着什么巨大的危险,或是有什么巨大的秘密,生怕被语裳知道。

他紧张的冷汗直流。

急急对洛璃说道:“洛璃大人,多有得罪,看在语裳从小与你的情义,希望不要与她计较,今日府中有事,多有不便,南宫剑就不请大人进府了,见谅!”

即使如此焦急的时刻,他依然还在维护语裳的安危,很有一个男人的样子,很有一个兄长的样子。

洛璃有些欣慰,也有些紧张,南宫父子还会搞什么鬼,其实她并不知道。

南宫剑已经大步流星的追赶南宫语裳而去。

南宫语裳,在她心里南宫剑跟南宫傲还是不一样的。

南宫剑是否有改变,别人说语裳或许不信,可是洛璃说,语裳嘴上不说,心里是信了几分的。

“语裳,你等等!”

南宫剑一边喊道,一边跟上,说道:“你不能回去!”

语裳那里听得进南宫剑的只言片语,径自前行,神侯府的大门,守卫森严,富丽而堂皇。

“爹爹....他装病骗你的.......”

南宫剑鼓足了勇气,情急喊道。

语裳心头一怔,一丝寒冷袭上脸庞,驻足,转身,声音冰冷的恍若寒冬:“你再说一遍?”

南宫剑没有因为她的寒冷而退缩,凛然道:“假的,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骗你下山。”

“为什么?”

语裳的眸子有些柔和,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不是没想过,南宫傲会再次耍手段,因为雪沅太善良,太实诚,南宫傲要骗她可以有一百种方法。

可是她已经骗无可骗,南宫傲老奸巨猾的人,同样的手段不会用两次,能威胁她的无非就是那桩从来都没有想过兑现的婚约。

论地位,南宫家已经是位极人臣,半壁江山的神将均是出自神侯府,与功勋卓著的忠义候,真武侯齐名,所以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

当然南宫傲已经年过花甲,虽然边疆久无战事,即使有,他作为统帅不是万不得已,也不需要上战场,而卧病也就成为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

南宫傲并非病入膏肓?

南宫剑说道:“爹根本没病,病入膏肓,奄奄一息,那都是假的,因为爹太了解,你太善良,一切都只是为了跟离家的联姻,将婚书都准备好了,无论你同不同意,都会将你关起来,将婚书公诸天下,把你送上离家的花轿。”

语裳冷冷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对不起你!”

南宫剑黯然,继而昂首,像是即将赴死般的凛然道:“因为我的怯懦,让你,我唯一的妹妹,受到太多的不公平,冷漠,委屈,欺骗,甚至伤害!”

“爹为了他的地位,权利,已经疯狂了,我不是个男人,不配做你的大哥,我对不起二娘,对不起你十六年,我整整逃避了十六年!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在逃,不想在躲,我要做一个称职的兄长,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欠二娘的。”

南宫剑倏然泪下,一脸虔诚,像是在忏悔,语裳有些手足无措。

“二娘...二娘....其实...其实是因我而死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二娘,对不起.......”

南宫剑当说出那句话之后,已然崩溃,脑子除了对不起,再无别的词汇,能表达他的心情。

泪眼蒙蒙,跪倒在语裳面前。

还来不及感动,一切的一切都是跟娘的死有关?

如此巨大的冲击。

语裳的脑子轰然炸开,天地好像都在摇晃一般,小时候那种冷漠,无望的感觉瞬间不知道从何处又钻了出来。

她步步后退,后面的冰墙,退无可退,蜷缩在冰冷墙角,瑟瑟发抖。

南宫剑心疼的要命,懊恼的要死,一个劲的捶打着自己,“妹妹,你骂我,你打我,你杀了我,你说说话啊.....”

洛璃感觉不对,急急前来,见状问道:“南宫剑,你对语裳怎么啦?”

南宫剑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我....我.....”

突听语裳一脸木讷,脑子里已然只是空白,她只想逃离,呐呐说道:“洛璃,带我走吧!”

洛璃见语裳如此模样,一阵揪心,嘴里急急应着:“好,好,洛璃带你走!”

扶起语裳,往回走去。

身后传来南宫剑嘶吼的声音:“对不起......”

神侯府里,南宫傲收到守卫的传讯,急急赶了出来,一头的凌乱,面容毫无血色,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却不见南宫语裳的身影,只有南宫剑独自跪在那里,嘤嘤哭泣。

守卫跟丫鬟急急将南宫剑扶起,南宫傲很愤怒,愤怒的完全没有理会南宫剑的心情。

愤怒的吼道:“裳儿呢?裳儿呢?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南宫剑也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有意不理,狠狠的瞪了南宫傲一眼,南宫傲越发恼怒:“忤逆子,你到底都说了什么?”

高举的手掌,就要落下,南宫剑狰狞的冷笑两声,“嘿嘿”,俨然像是已经疯了的痴傻。

十几个下人,无一人敢吱声,空气凝固了一般。

南宫傲最终没有打下那一巴掌,南宫剑挣脱搀扶的丫鬟,径自朝神侯府走去。

南宫傲一脸不甘的看着雨花巷的出口,冷冷的对侍卫吼道:“都去给我找,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找回来!”

那些侍卫哪敢怠慢,一个个俯首称是,继而回府叫人,四处寻找南宫语裳的下落去了。

南宫傲愤怒的背影消失在那金碧辉煌的门墙之后。

“小姐已经走了,太好了,嘻嘻”

下人们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

白泽香车。

语裳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在洛璃的白泽香车之上,洛璃正在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看语裳醒来,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欣喜的说道:“你算是醒了,这一天一夜,可担心死我了!”

语裳稍一瞥眼,便猜出了什么情况,说道:“这是去黔灵的路上?”

本来那两个侍女,也在为语裳醒来后会不会跟洛璃,大吵一架,或是愤然离开而担忧。

不过看语裳的表情,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而洛璃悬着的心,依然还是悬着。

洛璃答道:“你怎么知道是去黔灵而不是去蓬莱?”

语裳说道:“你这般用心良苦,让我西出蓬莱,然后送我回去,洛璃大人会吗?”

洛璃面无表情道:“不会!”

语裳倏而舒了口气道:“不知道雪阮怎么样了!”

洛璃笑道:“我已经禀告了圣后!圣后说那是语裳的丫鬟,少一根汗毛,就让南宫傲回乡下种田去。”

语裳背过身,不在说话,对于南宫剑,南宫傲,她或许是绝望,或许是已经释然。

她现在完全想不起南宫剑,南宫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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