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是一家团聚,有说有笑,瞬间就家破人亡,再次孤苦伶仃。
胡梦蝶看到的是冰冷的尸体和逐渐凝固的血液,整个人都掉进了黑暗的深渊,不停坠落,没有尽头,冰冷异常。
“啪啦”一阵声响,东屋的窗子被打开,南宫煜跳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满心的悲痛,只有一个婴儿还在血泊中挣扎。
“蝶儿,我带你走!”
南宫煜强忍悲痛,艰难地把胡梦蝶抱起来,为了防止有人赶来,二话不说,从窗户跳出去,踏上了进山的小路。
胡梦蝶此刻的感情很复杂,到底是该和恨他还是感激他?按常理说,如果不是他,自己仍旧在母亲的怀抱,幸福知足地生活着,是他的到来带走了全家人的性命和幸福,可就是没办法狠下心来恨他,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应该背负这个罪名的,不是南宫煜,而是这个朝代,是云宋的皇宫!
胡梦蝶停止了哭泣,泪水覆盖着的双眼,看什么都朦朦胧胧,她甚至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如一场游戏一场梦,醒来便会回到原来的模样。
等到青牛寨的村民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胡铁牛一家被灭门时,胡梦蝶和南宫煜已经进入了伏牛山的深处。
深山之中,空气微凉,时常伴着野兽嘶吼和虫鸣鸟叫,草木葱茏,树叶在料峭春风吹中发出“簌簌”的声响,给人幽深恐惧之感。
许是走的累了,南宫煜一屁股顿坐在略微平整的石块上,袖头一横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缓缓掀开襁褓,胡梦蝶正睁大眼睛看着他,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蝶儿,你的家人都已经,已经……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他们。”
南宫煜眼眶红红,“我一定会补偿你,不让你受任何人的欺负!我要让你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权势,就像一剂毒药,关键时候能够‘以毒攻毒’救人命,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杀人的。过去,我不要权势,也不想要;现在,我要报仇,必须得到最大的权势,我要把前世今生所有的敌人全部杀光,祭奠我前世的生命和今生的幸福!就算是毒药,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服下!”
胡梦蝶就这么看着他,这个只有七岁看似稚嫩的男孩,给她这样一个旷远飘渺的承诺,不知道到最后会不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婴孩的身体不但容易犯困,还容易饿,本来不愿意表现出来,但胡梦蝶还是下意识地张开小嘴儿,舔了舔嘴唇,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被南宫煜看到眼里。
“蝶儿,你是不是饿了?我一个男人,有没有奶水,没办法喂你,不过你放心,这山里应该是有人家的,再忍一会儿,等咱们到了金陵,每天让你吃的饱饱的,好不好?”南宫煜面露难色,一本真经地说道。
胡梦蝶眨了眨眼睛,算是当做回答了。
见状,南宫煜笑笑,再次把襁褓包好,斜抱着,艰难地迈起步伐。
桃花源,理想国,这些地方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地方,然而隐居田圆如陶渊明般的世外高人,在每段历史,每个朝代都是存在的,只不过很少被世人发现。
南宫煜抱着胡梦蝶不知又走了多长时间,翻越一座不小的山岭后,站在高地,看到不远处升腾着袅袅炊烟,瞬间来了精神,大声喊道:“蝶儿,前面有人家,我们这就过去讨点吃的,马上就到。”
但是当他喊完,再次掀开襁褓的时候,胡梦蝶已经进入了沉沉的睡梦中,痛得哭了,哭得累了,加上肚子饿,昨晚又一夜无眠,身子和精神有些双重吃不消。
这是一处极为隐蔽的小院子,如果不是炊烟,南宫煜怎么也不可能找到它的具体位置。
三面竹篱笆,两间小木屋,头顶鸟儿鸣,院中鸡鸭叫,竹子青翠似碧波潭水,蜂蝶翩翩如花间起舞,好一派春意盎然的光景。
南宫煜站在篱笆门前停住脚步,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见其中一间房门开着,炊烟便是从中生出,周围还缭绕着饭菜的香味,忍不住使劲儿吸了一口。
“小家伙,你是谁?”
忽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原来门口不远处的一片菜地传来,原来是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在锄草施肥。
“大叔,打扰了,我们兄妹二人,逃难至此,又渴又饿,希望能够大叔能够给口饭吃,给碗水喝。”
南宫煜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看了看怀里的胡梦蝶,又看着这中年大叔,娓娓道来,丝毫没有表现出祈求的神色。
“哦?”
中年男子搓掉手上的泥土,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须,语气平和地说道,“本以为这里人迹罕至,没想到竟被你们误打误撞找到了,千里有缘来相会,既然来了,那就先进来,先吃饱了喝足了,其他的再说。你们来的正好,我家老伴儿正烧饭,马上就好。”
“老头子,快来吃饭啦。”
雾气腾腾的灶屋中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粗衣布鞋,但是风韵犹存,花白头发绾在背后,有着不俗的气质,看到面有菜色的南宫煜抱着个孩子站在门口,欣喜不已,“孩子,快来,是不是饿了,饭菜刚做好,快来吃。”
经过一番闲聊,因为得罪了一些人,上官青云便带了甄氏,从金陵城里逃了出来,在这伏牛山里隐居,过着清闲自足的小日子。
一盘嫩竹笋、一盘蘑菇,一碗青菜,另加一锅鸡蛋米粥,清爽可口,南宫煜吃的津津有味,因为年龄小,没有牙齿,消化系统也没有发育完全,见了孩子很是喜欢的甄氏对胡梦蝶更是爱不释手,亲自喂她喝了小半碗蛋粥,又把屎又把尿,之后又哄她睡觉。
得知上官青云和甄氏老而无子,南宫煜便暗暗做了个决定。
“隐居生活虽然安逸欢乐,但我做出了承诺,岂能食言?蝶儿,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回来,让你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做我的皇后!”
入夜,甄氏搂着胡梦蝶睡了,南宫煜托着下巴在院中的竹椅上,望着满天繁星,浮想联翩。
上官青云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小子,我看你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肯定不甘就在此吧?”
南宫煜的眼神没有从苍穹中收回,坚定不移地说道:“上官大叔,蝶儿就交给你们了,我明天就出发,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吧,去吧,这天下早晚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蝶儿在这里,我们会好好照顾的,你一个孩子,山里格外小心才是。”
上官青云淡然地看着夜空,西南天际,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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