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虎杖待看清此人的面貌,不禁发一声赞叹,暗道:“人说那张口就‘那美人月下怜,踏雪欲摧红’的玉公子长得好,没想到,在查府中,就有比他更美的人物。”
查成贵转身,向唐虎杖施礼:“老奴替少主人见过先生!”
唐虎杖心中一惊,方才知道,面前此人竟然是乌衣巷查府少主人——查琦桢。
此刻,大公子查琪桢目光痴痴,神情萎靡,虽是病态,但他眉眼如画,棱角精致,朱唇微翘,身形倦懒,面皮之上淡笼青光,男子阴柔之美在他身上已经到了极致。
唐虎杖起身,给查成贵拱手为礼。
查成贵忙还礼道:“老奴也是万般无奈之下,就怕耽误少主,还请先生仁心妙手,扶我查家栋梁。”
那查成贵说完此言,一双略显狰狞的老眼之中竟然含有泪水。
唐虎杖与查成贵只接触这片刻,也己看出,以查门三老之孤傲,自身纵有天大变故,成贵大叔绝不至动情于此,正所谓,查家门人之忠心可鉴日月。
唐虎杖不再多言,望,闻,问,切,
只是查琦桢人在病中口不能言,唐虎杖伸出两只手指搭在查琦桢左手手脉上,须臾抬指。
查琪桢脉象之微弱,气弱游丝,竟然不似活人!
唐虎杖心中大奇,不由得看了看查成贵。
查成贵一看到唐虎杖的眼神,垂首喟叹一声。
唐虎杖又把整个手指全部搭在对方手脉之上,沉吟道:“前辈,您用内力给你家少主人续命,精神可嘉。”
查成贵点一点头。
唐虎杖话风一转道,“但你家少主的胸前创伤并非重点,而他受到对手极其霸道的内力重创才是最危险的。”
查成贵脸上有些尴尬。
唐虎杖宽心道,“所谓病情面前各师各法,其实前辈您此法甚妙,如若不是您,恐怕三天之前,查公子就已经身遭不测了。”
几句话之间唐虎杖有赞有贬,讲得查成贵心悦诚服。
查成贵俯首道,“唐先生,只不知……”
唐虎杖略微一笑,道,“无大碍。”
他随即走向书案,丫头备好笔墨纸砚,唐虎杖思量片刻,旋即写好一页药方,吩咐如此这般。
……
查家府内值夜的丫鬟们百无聊赖,凑到一处吃点零嘴儿,嚼嚼舌根。
正是月圆当空,映着雪光照得天大地大。
“腊月十五一过,大年便真的不远了。”
“平常年份,咱们给老爷少爷拜年,还会每人发上几尺绸布,五两银子,不知道今年……”
“今年怕是不成,少爷回来这么久,还不曾见他出过房门,他自己都还在病着,哪想得我们这些下人的福利。”
“少爷许久不碰你,你憋得发了浪了……”
“比不得小翠相好的那位雪枪队里山根哥,个子高大精壮,那物儿也应该不凡,嘻嘻。”
都是活泼年纪,怀春少女们凑一处,越讲越是不成了话。
弄得这小翠心似猫抓,找个借口开溜。
小翠钻过几处门洞,看看左右景象,用帕子包了一把蜜饯放在墙边,对着雪地小声道,“山根哥,帕子放在老地方,再过两个时辰,你不当值时,记得来找我。“
小翠正要转身,只听脚下吱吱雪响,白雪之中渗出几条红色,但似雪下有处温泉一般,冒出的红色越来越大混成了一片。
小翠闻到一丝血腥,顿感不妙。
脚下一震,雪块四溅,雪地之中纵出五个人形。
这五个人形站定,便徒手撕开自己身上头篷,都是些小翠平日里相熟的雪枪队员。
查家雪枪队员本来自入职领养费用之日起签订生死状,。
要求当值时蜇伏地下,怪异装束,闻声出击,军令如山!所以战力恐怖超乎常人。
如今这几人目光空洞,僵尸一般。
“注意隐蔽,注意隐蔽,雪枪队员十五,卅七,六十九,一百七十三,二百二十二,快速归位。”围墙上方塔楼发出一声指令。
这五人充耳不闻,看住头顶圆月,只觉嗓间奇痒难忍,张张嘴只如野兽般发出一声尖嗥,既然嗥叫便止不住了。
五人声量高亢你跌我涨,声传数里。
“雪枪队十五,卅七,六十九,一百七十三,二百二十二,禁声,注意控制情绪。”围墙上又发出第二道指示。
五人中的一个,闻声对月一纵,轻轻落到围墙上,围墙上发指示的眼线见势不妙,他还未摸到雪枪,已被对方咬断了脖颈。
潜在附近雪下的其它队员见事不妙,齐齐跃身而出,将这五人分割包围。
众人凭着月光这才看去,这五人面目僵硬,口角流涎,脸上手背密布白色毛发,半人半兽形象恐怖。
雪枪队员训练有素,同声一吼中,手中雪枪直刺五个人形怪物的胸腹!
众人虽然深知雪枪枪尖锋利异常,一枪刺去,对方难保不肠穿肚烂,如今情势太过诡异,对着同仁也只好痛下杀手。
噗噗噗之声不断!
众人刺出的枪尖,此时却如同扎在钢板之上,五个人形怪物不伤分毫,使雪枪的队员当场俱是一怔。
五个人形怪物再嗥一声,上纵下跳,在枪林之中来去如风,仗着一身铜皮铁骨,顺手抢了雪枪一一丢开,抓着身边人张口就咬。
皎洁月光下惨呼连连。
待到其它几处雪枪队员驰援过来,这一队的驻守的雪枪队员或死或伤折损大半。
可怜小翠香消玉殒不说还弄个身首异处,至于她的山根哥,伏身雪下早死去多时。
查家乌衣铁卫驰援而至。
那五个人形怪物己跃出乌衣巷墙头,分布在五处屋脊之巅,它们手撑足蹲,对月一拜,纵入民居各处!
……
风竹小阁,
荆百里听到半人半兽的嗥叫心中烦恶。出门时,看到走廊上唐虎杖脸色苍白。
荆百里小心问道,“无量天尊,唐小哥怎么了?“
“有机会的话,百里先生早些离开吧。“唐虎杖道。
“无量天尊,唐小哥言重了,荊某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荆百里道。
“先生对人也就罢了,如今……对付的却是肉眼不可辩识的病毒,这一仗,不好打。”唐虎杖道。
“唐小哥此话怎讲?”荆百里道。
“查七七因白虎玉牌中毒,查七七当场咬人,于是玉牌成传染介质,活人成了两个病毒源。这是第一阶段,一对一咬伤后通过伤口传染。“唐虎杖道。
荆百里咬唇不语。
“查七七闻鹰笛之声发狂,又咬数人,笛声是催发剂,病毒源由两个变成二十几个。”唐虎杖说道。
“龙鳞白施红丹救好二人,其余的人道毁灭,狼噬毒不是被控制下来了吗。”荆百里道。
“错,偏生这次错得厉害,查七七发狂时,功力大增何止一倍,显示病毒己经变异,乌衣铁卫焚尸灭毒,却忽略了,狼噬毒的传播途径已经变了。”唐虎杖叹道。
“唐小哥的意思是说,这病毒由咬人强接触传染,变异成皮肤接触就有可能传染,“荆百里道。
“然也。”唐虎杖道。
“无量天尊,那么,查大小姐将两名伤者送入查府,等于铸成大错,她一个不小心,把抗拒在乌衣巷外的狼噬奇毒,自己请进了家门!”
荆百里说完,看向天空,月亮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