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就在这万籁寂静的时候,灶房门竟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正要解腰带的春梅被吓得半死,慌张地跑到外面,“娘,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她又惊又怒地盯着那绿衣身影,“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弄坏我们家门的!”
李氏也回过神来,抄起烧火棍就往寻欢身上招呼:“还有没有天理了?你偷偷摸摸闯进我家院子不说,还弄坏了我们的屋门,真是没娘教养的贱蹄子,我今天就替你短命的娘教训你!”
寻欢气急而笑。
李氏辱骂自己,寻欢就当她是放屁,可是对方口口声声骂柳孽,她半点都无法容忍,脚下一动,人已经到了李氏身边,挥手就朝李氏的右脸扇了一巴掌!
她的力气可不小,练气三层,在修士眼里算不得什么,可身体素质远远超过普通人。
李氏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一股大力扇到了脸上,不受控制地朝后面倒去,脑袋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眼前金星闪烁,李氏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刚要说话,就吐出一口血来,里面还混合着一颗门牙!
“娘!”春梅惊得花容失色,急得扑了过去,抱着李氏的脑袋直摇晃,“娘,娘你怎么了?”
见李氏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反应,春梅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感受到微弱的鼻息,心里的担忧立即转为怒火,回头恨声朝寻欢骂道:“我要去县衙……”
寻欢冷冷看她一眼,抬脚就往屋内走,“你去告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揭发你们母女做的好事?”
春梅浑身一激灵,若是狐媚子现在引人过来,她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可是,可是……若是让她把薛哥哥带走,恐怕薛哥哥再也不会搭理她了!该怎么办呢?
这边寻欢进门,一眼就看见薛肃平躺在炕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
真是个傻子,竟然中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寻欢哼了一声,瞥了一眼他精壮的胸膛,指尖点在他额头,默默施展清心诀。
清心诀,可使人头脑清醒,平心静气,一般修士在烦躁不安无法入定时,都会默念清心诀,不用说,又是一个鸡肋,高级的法决她半点都不会。
薛肃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流流遍全身,微弱的头疼感一闪而逝,本能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便看见寻欢站在床头,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寻姑娘,你……”话未说完,突然发现他竟然****着身子!
他心中大骇,随手扯过身边的薄被欲往身上盖!
寻欢视线在那绣着并蒂莲的粉色被子上一扫而过,抬手就把他散落的衣服扔了过去,“我去外面等你,动作快点。”言罢,人已经出了屋门。
薛肃尴尬又茫然,但还是快速穿好了衣服,正要往外面走,忽然发觉这是春梅的房间!
想到春梅对她的心思,晚饭时李氏特意给他准备的酒,还有刚刚寻欢眼里的戏谑,薛肃额上青筋乍现。她们母女,竟然对他做出这种事情!若不是寻欢来了,他怕是要……
想到那种后果,薛肃的脸一片铁青,猛地掀开门帘迈了出去。
还没有看清外面的情况,一个身影就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小腿。
春梅头发散乱,眼里含泪,仰着头朝他哭诉:“薛哥哥,你要替我们做主啊!你看看,她把我们家的门踢坏了,还把我娘打得昏死过去,口口声声说我们要害你!可我们为什么要害你啊?刚刚你喝醉了酒,连路都走不稳,我娘没法子,这才把你扶到了屋里,后来你说衣服勒的不舒服,我娘才替你脱了外衣……薛哥哥,你是喝我娘的奶水长大的,她从小就把你当亲生儿子看,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你,你不能冤枉她啊……可怜她一片好心,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被你捡回来的野丫头直接打得半死,连牙都少了一颗,这让她日后怎么见人啊!薛哥哥……”
她哭的泣不成声,渐渐有些接不上气来,垂着头抽泣。
薛肃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李氏,她半边脸肿的老高,嘴角旁是一滩血水,其中一颗黄牙格外醒目。
那真是寻姑娘打的?她有那么大的力气?他心中惊诧,视线一转,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寻欢就站在灶房门口,将春梅的哭诉,还有薛肃眼中的疑惑,全部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好,真好,原来她竟是白浪费了精力,人家相信春梅的话呢!
她拿出那把钥匙,抬手就要往薛肃身上丢去,什么老实人,他就是个蠢货!
恰在此时,薛肃脚下一动,将春梅甩了出去,背对着春梅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我的确是被你娘奶大的,可当年杨叔也付了十五两银子,这么多年,我自认能帮你们的都帮了。从今以后,我薛肃与你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可以无视她们的小心思,却不能容忍她们使出这种手段陷害他!
寻欢有些错愕,愣愣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高大男人。
薛肃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走吧。”竟然连半步也没有停留,直奔大门。
寻欢抬脚就要跟上,忽然察觉到一道阴寒的视线,忍不住回头,却见春梅迅速垂下头,一双手攥地紧紧的。
她并没有往心里去,这些人根本影响不到她,转身朝薛肃追去。
还差几日才是满月,可月光已经足以照亮这片大地。
薛肃沉默地走在前面,寻欢觉得这件事情十分好玩,嘴角带笑跟在他身后。
直到走到熟悉的篱笆门外,薛肃才猛地转过身子,用那双幽深的凤眼牢牢地盯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寻欢好奇地问,实在是他的眼神太过复杂,难以理解。
她的眼睛明亮纯净,像是月光下的两鸿秋水,宁谧美丽。
薛肃忽的不敢与她直视。
李氏手段卑鄙,将他迷醉,也不知道是谁脱了他的衣服,偏偏,被寻欢看见了他衣衫不整的样子。
薛肃半晌没有说话,寻欢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来。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了?
这要是换成女子,肯定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但是受害者变成男的,大概会觉得难堪吧?
想到此,寻欢轻轻拍了拍薛肃的胳膊,“薛大哥,你不用多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好在如今你知道她们母女的为人,日后不再上当就好。”
不等薛肃说话,她把钥匙递了过去,抬头望着他笑道:“我下午做了一样好东西,给你留了些放在屋子里,你快进去看看吧,明天告诉我好不好吃,我先走了!”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薛肃伫立良久,才回了屋子。
点上油灯,他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碟子,里面摆满了浅黄色的片状东西。他走过去,拿起一片放入口中。
很脆,很甜,有清泉似的舒畅涌入四肢百骸。
心,忽然就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