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瞧着美妇人离去,我脱下外衣,缩进棉被里,还是好好睡觉吧,明儿估计有够我忙的。
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黑暗中,睁开眼睛虚空地望着床顶的帐幔,脑子里好像是在想着我明儿就要成亲了,好像又没什么都没有想。顿时有些感慨,才意识到,原来我真是明天就要成亲了啊!最近生活的重心都是围绕着成亲的,可是我明明就是这个重心,可是偏偏生出了一种偏离感,这些事情是围绕着我发生的,可我却在旁观着他们,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归结成一句,那就是,没有归属感。
来到这个世界四个多月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四个多月里,我适应了将军府的生活,马上又要去适应另一种我未知的生活。在将军府里我只是娇养的小姐,每天不识愁滋味,偶尔读读书找点儿小乐子,美妇人与美大叔都要夸我半天了。可是即将要成为逍遥王妃,我还不知道这王妃到底要干什么,唉,到时候他若是要为难我,我就装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吧,这年纪还是很能装小萝莉的。
在月色迷蒙中睡去,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被丸子叫醒了,若是平时,我肯定是起不来的,可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她一唤我,我立刻就惊醒了。顿时没了睡意,立即起身,让她给我穿衣。先只穿了中衣,就让站在一旁已经准备好洗漱的圆子给我刷牙洗脸,再将外衣套上。当丸子给我系上腰带时,我觉得她把她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幸亏我刚起床还没吃东西,要不然得被她勒吐出来。一想到吃东西,我四顾着食物,话说我房里什么时候站了这么多人了,难道她们刚刚都看见我被勒的痛苦表情了?
这衣裳终于穿好了,丸子引着我在梳妆台坐下,旁边的女官已经上前,后面的侍女捧着粉扑与红纸,我瞧着她像是要给我上妆了。我立刻说道,“麻烦你先等等啊,我先吃两口东西,免得等会吃把妆弄花了。”丸子感应到我的视线,已经将做好的粥给我端了小半碗,我端起来两三口就喝完了,擦擦嘴,示意那女官继续。半个时辰过去后,从泛黄模糊的铜镜中能看见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嫁娘,只是这脸上的妆果真是只有新娘子才会化的。
在那女官给我脸上一层层扑粉时,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话说我这青春无敌美少女皮肤保养得当,只要薄薄地打一层底就行了,可是她居然给我一层层地扑上那面粉一样的粉底时,我的脑海里就形成了唐朝仕女图。这女官果然不负我的厚望,把我的脸刷得像墙一样白,脸颊上明显的两坨红晕,只用唇脂点了嘴唇中间以示殷桃小嘴,额心还贴了红钿,一张小脸红的红,白的白,倒真是十分好看的。接下来由好命婆上前来为我梳头,一边梳,口里还一边高声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然后由女官给我将头发盘起,戴上凤冠。话说这凤冠刚戴上的时候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就把我的脖子给压弯了。暗自寻思,我宫里的匠人太尽心了,你偷工减料点儿我也不会怪你的,把个凤冠做得这么重,脖子都快压断了,是想谋害新娘子吗?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块红布覆盖了我的视线。我忍不住地在想,到时候逍遥王掀盖头的时候我一仰头这么夸张的脸,不知道他会不会吓一跳?
盖上盖头后,我的视线就只能在自己的一双脚上了。脖子被凤冠压得抬不起来了,只能垂着头看脚。外间传来一阵吵闹声,听不真切在说些什么,直到那声音近了,才听得出来吵闹的都是些小孩子,跟在一边笑闹着,喜婆一路高声唱诺着吉祥话,估计外边是一行人簇拥着逍遥王进来了。
房门被打开,热闹的声音顿时传入我的耳朵。喜婆簇拥着逍遥王进来,一根红绸伸到我手边,喜婆示意我拉上。偶尔能看见红绸那一端人所穿的黑靴,跟着那红绸去正堂拜别父母。隔着头上的盖头,我低声与美大叔美妇人告别,吵闹的环境中,我都能听见美妇人低低的啜泣,和美大叔一旁的安慰。红绸又牵引着我出了将军府,踏上花轿。听喜婆在外间唱诺道,“上轿大吉,一路平安!”在踏上花轿的那一刻,不安瞬间涌来,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出嫁了。现代的我才二十岁,并没有结过婚,才穿来古代四个多月,我居然就要成亲了,还是嫁给一个我根本不熟的男人,这没有人权的古代啊!
坐在颠颠的花轿里,我的心情也跟着忐忑起来,本来就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也开始动摇,要是逍遥王根本不给我安定的生活,那我该怎么办?难道要跟他谈判吗?我拿什么资本来跟他叫板?几次的接触我能感受到他是一个强势的男人,你若是顺着他的意他都未必满意,若是逆着他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想到我那幼稚的约法三章,我顿时胆怯起来,若是逍遥王今儿个晚上没有喝醉,那我该怎么骗他签下那张纸,就算骗着他签了,他要是不承认,我也拿他没有办法呀。顿时脑子里文思泉涌,那些让人解不开的纠结全部冲入脑海,我正纠结着呢。花轿已经停了,想来是已经到了逍遥王府了。
喜婆已在外边道,“人未到,缘先到;入大厅,得人缘。”
那黑靴已是一脚踢开轿门,喜婆在一旁笑道,“今著轿门两边开,金银财宝做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