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下,三个婆子在那里磕着瓜子儿唠嗑。
君影走进去后,其中一个婆子愣了一下,起身问道:“你。。。。。。。”
这时那个管事在外面道:“张婆子,这是少夫人的妹妹,如今少夫人无辜受刺,影姑娘来了解下情况。你们几个别在里面守着了,在外面候着就是。”
此言一出,一个精明干练的婆子忙招呼同伴道:“既如此,咱们且在外间守着。有什么事儿影姑娘只管高声传唤,没有不应的!”
君影朝张婆子微微颔首道:“有劳张婆婆了。”
说完,从身上取出一些银子递给她道:“夜里天寒,这些钱请几位打些酒吃暖身子吧!”
那婆子初时还推辞不受,但见君影一脸诚恳,最终还是收了银子道:“那就劳影姑娘破费了,有什么吩咐你只管张口,没有不允的!”
说完,忙和另外两个婆子张罗着收拾小几上的瓜子壳儿。等她们完全出去后,君影这才回身看向琴姨娘。这一看倒使她吃了一惊,方才只顾着和那几个婆子周旋,未料琴姨娘竟然是这般惨淡光景!
一身衣衫一惊被扯的四分五裂,惨白的面上有着几块儿淤青。左颊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还有着一丝干涸的血迹。而那双眼睛,却只是呆滞的看着上面那方落满灰尘的房梁!
君影在榻旁坐下,看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琴姨娘道:“我虽然来府上不久,却看得出云姐姐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你为何会对她下毒手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谁用什么胁迫你这么作了吗?”
一阵沉默过后,琴姨娘挣扎着坐了起来,君影这才看到她的双手缚着绳子,而被绳子束缚着的双手已经因为失血而显得黑青无比。
“她死了吗?”
琴姨娘张了口,声音嘶哑无比,却带着一丝茫然与痛恨!
还在云里雾里的君影不能理解琴姨娘的情绪,只是老实的道:“我来的时候,云姐姐还在救治。”
“她生死未卜,你是她的妹妹,为何不在那里等消息,反而来到我这里!”
琴姨娘转过头看向君影,那凌厉的眼神似乎要看穿君影的心。
君影苦笑着迎向她的眼神道:“我在那里帮不上什么忙,就想到了你。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使你对她下毒手,你不知道,她听说你出事后,就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你却用你准备好的刀子刺伤了她!”
“这不是你心里的话。”琴姨娘依旧盯着君影,不无嘲讽的道:“你不必立刻反驳我,因为你自己也没看到你自己的心,你一直把她当成你从小玩到大的姐姐,你不愿意想她的黑暗面。既然你把她想象成好姐姐,为什么还要来我这里寻找答案呢?你来找我,其实在你心里,已经觉得此事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你终于不想继续糊涂下去,终于想看清你这个姐姐了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就当我胡说好了!”琴姨娘说完,重新侧躺下来道:“不管她死没死,我也绝对不能善终了。你来找我,我自然不能让你白来,虽然我说的这些事情也许不是你想了解的,但是,却是你需要了解的!”
此时的君影心乱如麻,琴姨娘的话看似句句荒诞不羁,却都使君影无法无视更无法反驳。她的话君影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可当琴姨娘说出来的时候,君影却控制不住想继续了解下去,似乎那就是她一直想了解的事物一般!
“你的云姐姐,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琴姨娘看着房顶苦笑道:“可惜这心机隐藏在温柔善良之下,别人被她卖了,还只是记着她的好。我知道这些话你一时无法理解,其实这些道理,我也是不久前才悟到。。。。。。。”
君影看着眼前神情惨淡的琴姨娘,想出言反驳,却觉得在琴姨娘面前,自己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其实,这些日子,她或多或少能感觉到范云与以前的不一样,可是,在事情的丑陋面没有展现出来的时候,她不愿意去探索。刚才来找琴姨娘,本是一时头脑发热才有的举动,可如今却使她不得不坐在这里,听着一个生不如死的女人给她讲述范云的心机!
“我本来是老爷跟前伺候的丫鬟,和少夫人一见如故。她从不把我当下人看,甚至还与我结拜为姐妹。只是老夫人素来善妒,老爷跟前伺候的丫鬟,略有些姿色的,她都会想方设法的刁难折磨。。。。。。”
“这。。。。。。”
君影吃了一惊,赵氏夫妇说起来也算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拈酸吃醋的事儿竟然还能发生,也算是豪门一朵奇葩了!
琴姨娘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似的,不无嘲讽的笑道:“你在见到老爷之后,就明白老夫人为何会如此。归根结底,无非是人老心不老罢了!老爷纳美妾之心不死,夫人善妒之心就不会停歇!夫人娘家地位显赫,老爷迫于其娘家的威势,前半辈子就他一个女人,如今她娘家光景不如前,老爷有了逆反心也很正常!”
想着往事,琴姨娘的表情越发惨淡。
“在老爷跟前伺候的丫鬟中,我的样貌算是拔尖儿的。加上你云姐姐嫁过来后,时不时的教我读书识字,所以鬼使神差的,竟然被老爷看上。我虽然很想出人头地,但因为老夫人的缘故,我一直死扛着不允,但老夫人并没有因我的退让而放过我,成日里对我非打即骂。。。。。。。”
听着琴姨娘的讲述,君影一阵唏嘘。
在范府的这些日子,她渐渐发现自己过去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这时范云有道:“是你云姐姐劝的我,她劝我从了老爷,只有依靠老爷,才不至于被老夫人迫害辱骂,才有能力有资本和老夫人抗衡。我书没你云姐姐读的多,一直以来,我都把她的话当做金科玉律,我听了她的话,成了老爷的琴姨娘。琴姨娘,备受疼爱的琴姨娘,在府上的地位仅次于老夫人的琴姨娘!可是,我却又得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