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急速地向南湖公园赶去,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十四分了,这该死的城市、这该死的交通,林在心中咒骂着。
每一次和琨约好林总会迟到,但这一次他并不想让琨等,相反他竟想早到一些,因为彼此相识近十年了,心中的这份感情渐渐地变成了一种痛,每日每夜折磨着林的心。也许,就在这个高中时代最后一个假期的最后一天,应该说出来了,林想。
见到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四十分了,琨有些生气,劈头盖脸地骂着林,和小时侯一样,林笑着想。两个人进了公园,学校、老师、同学、毕业、工作等等东拉西扯了半天,林始终找不到话题来诉说心事。琨发现林的反应有些迟钝,问道:“你,有心事吗?”林欲言又止,琨又追问了一便,林越发感到难以启齿。于是林掩饰道:“不,我可能有些不舒服。”琨关切地看着林:“那我们回去吧!”
琨本来和林自小是邻居,搬到城北时是在高一那年。琨的父母经营水产品发了大财,全家便在地价很贵的城北买了一个大单元。临别的时候,林只是握着拳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琨安慰林只是搬家,大家毕竟还在一个城市、一所学校,林仍是无言,琨也有些哽咽。
林没有听琨让他回家休息的劝告,仍执意把琨送回了家。在楼下琨问林还有事吗,林知道这也许是今天最后一个机会了,但他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他望了琨一眼,说:“下月是我的生日。”琨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知道啦!少不了你的礼物!”说完一闪身飘进了楼。只留下林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之后的每一天,林被无休止的习题及讲义包围着,对他来说最痛苦的是每天晚上熄灯后连琨的脸还没有清晰,他就酣然入睡了,他责怪自己为何不能安静地想念一下琨。林喜欢看琨短发的样子,觉得她那个时候更加俏丽;林更加喜欢琨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那里的世界是如此的美。也许可以停止世界大战吧?林总是这样想。
林和琨不是一个班级的,所以林在学校不常和琨说话,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琨。林似乎不太会伪装,每一次他的偷窥都会被琨发现,接着就是林的目光和心仓狂逃跑,林不明白究竟是琨的第六感官太灵敏还是自己目光如电?!也许是心灵感应?林每次想到这儿都会很高兴。
那是在离生日还有整二十天的时候,琨跑来告诉林:“我父母为我办好了出国的手续,我学习一般,出国上学更好一些,我是昨天才决定的,你也是第一个知道这个决定的。”琨脸上的笑容让林无所适从。是震惊吗?还是失望?林只知道自己的心一落千丈:“是吗?噢,好、好呀......可是那会很辛苦的,家里同意吧?”林不知道在说甚麽。琨扑哧一下笑出来:“你好象很紧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没有!谁舍不得了?!”林心中在骂自己违心。“我明天就不来学校了,要回家准备一下。可能很快就要走!”琨还在微笑。
林的心在呐喊,林只觉得窒息,他看着琨的笑容,那张充满笑意的脸,除了美丽,为甚麽找不到一点点感伤或者留恋?!林拼命地搜索着,林知道他自己想找甚麽,找一个能让自己坚强的理由,能让自己说出爱的理由。可是仿佛琨除了激动与幸福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林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虽然彼此没有承诺甚麽,但林总觉得琨应该会对自己有一些特殊的感情。没有,甚麽也没有,林愤怒了。他觉得自己可怜可笑,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琨似乎发现了林的变化:“你不希望我走吗?”林尽量压低了声音,好让对方听不出自己的激动:“哪有呀!只是怕你忘了我的礼物!”林说这话时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你走了好,前途无量嘛!”林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刺耳,琨好象也听出来了,脸色变得苍白,收起了笑容,冷冷的问:“还有吗?”林摇摇头,一阵心痛翻滚上来。林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说了句我还有事就跑开了。琨似乎在后面喊着甚麽,可林已经无从知道了,眼前尽是过去的幕幕转换,心里的声音还在呐喊:“我爱你,你为甚麽要离开?!”林发疯般地跑回家,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林知道他的人可以逃走,他的心却无从躲避,所以林彻底放弃了对悲伤的抵抗......
林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琨。林多少次想去找琨,告诉她对不起,请她留下来。可是林没有去做,也许她根本不曾在乎过自己;也许这一切本就是个错误。总之林在此后一直没有琨的任何消息,直到那封信的到来。
林是在他生日的那天接到的信。那是一封从澳洲寄来的信。雪白的信封,花花绿绿的邮票,林明白一定是琨,她已经到了澳洲。林觉得鼻子发酸,眼前也模糊起来。林小心翼翼的把信藏好,因为他不知道打开后会从里面蹦出甚麽,其实无论甚麽都是他现在所承受不起的。夜深人静了,林打开了信,慢慢地、慢慢地,纸发出呲喇了响声,林觉得和心碎的声音象极了,他听过的,就在那一刻,轻轻的、静静的,就是这样的声音,弥漫着痛,无法抵抗,也无从抵抗。
从信封中滑落出一支彩笔,是一支七色可换头的彩笔。林握着笔,这是来自澳洲的,来自她的,有她的气息,是的,林把笔拥在了胸前。
信封里还有一封信,林打开时手竟有些颤抖,琨的字迹很清秀:
林:
送你一支水彩笔,希望你用它来画出自己美好的人生。这份礼物不会太晚吧?
我一直期待你可以勇敢地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感情,告诉我我很重要。可惜你却因为自私和懦弱失去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你知道吗?有些东西失去了不会再来,有些东西真的不可以等待。
祝生日快乐!
琨
林瞬间愣在那里,没有思想,没有欲望。随后,林冲出了房间,身后是父母声声的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