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莫名其妙遭了一顿鞭刑,又差点被司马晟掐死,去鬼门关游荡了一圈后又转回来的秋小沫现在已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碧芯说:“小秋,司马晟现在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碧芯说:“小秋,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要杀你的人还是很多很多。”
碧芯说::“小秋……这回,换碧芯姐姐保护你。”
于是每次秋小沫动了想逃的念头,琢磨着怎么开口求碧芯帮忙的时候,一看见碧芯额头上结痂的伤口,想起那天碧芯不顾流血的额头,认真对她说过的三句话,到嘴边的请求就不知不觉的又吞回了肚子。
没有机会。现在还不是逃走的好机会。
自从那天司马晟露出强烈的杀气想置她于死地时,脑子倒是突然开了窍,当呼吸越来越弱,感觉自己快要死的秋小沫一下子惊觉到,原来自己也是怕死的凡夫俗子啊,司马晟松手的那一刻,才觉得原来活着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于是在碧芯美名其曰“恢复记忆”的前提条件下,秋小沫安心的养了几天伤。只是身上伤口才刚愈合好,因司马晟一句“不养闲人”就结束了短暂的米虫生活,变成了王爷临时府邸上的低等粗使婢子。
明明知道秋小沫伤口刚好,大夫说体质虚弱还碰不得冷水。司马晟却还是没有犹豫得吩咐侍卫把一堆衣服丢给了秋小沫。
初春的井水还带着冬季的寒意,冰凉刺骨。
秋小沫笨拙的用浣衣棒捶打着衣服,在用掉了N块皂角,打断了三根浣衣棒,洗烂了木盆里面一半的衣服后,司马晟铁青着脸又吩咐侍卫丢了一堆杂扫的活儿给她。
秋小沫心里很憋屈,司马晟心里在想: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而对于司马晟,秋小沫是又恨又怕。
在为了保住小命的前提下,秋小沫选择了收起自己的利爪,变成温驯的小绵羊这条伪装之路。于是每天都规规矩矩战战兢兢地做好自己的活儿,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只是远远的看见司马晟,就会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马上避开。
这天,秋小沫如往常一样拿着大扫帚勤勤恳恳的清扫着湖上的长廊,这湖是个很浅很浅的人工湖,上面零星的飘着几簇荷花,湖水不算清澈,但是能看清里面的小鱼。
秋小沫清扫了一会儿,身体有点发热出汗,就停靠在栏杆边休息。说起来这几日秋小沫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怪,腹部像有股热气在流动,特别是干活用力气的时候,这股热气的流窜就越来越明显。
难道是被下毒了吗?秋小沫想得心惊胆战,浑然没发觉司马晟和岳子骞一行人已进了长廊,朝水榭这边走来。待她看到司马晟头上那顶小银冠上的龙海大珍珠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皇兄派的御使已离开京兆三日了吧?”司马晟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眉毛紧蹙,红唇微抿。
紧随其后的岳子骞回答道:“还没有收到来自京兆的消息,按理说还有两日御使就会抵达广陵。”
一行人似是都没有注意到恭恭敬敬垂头站在边上的秋小沫,司马晟皱着眉头停顿了下来,吩咐道:“叫人把御使进广陵的消息散播出去。”随后沉思了一下,喃喃道,“广陵……还是越乱越好!”
说完准备继续往前走,突然似是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他转身瞅了瞅低眉顺目变路人甲的秋小沫,唇角微微上翘,随意的扯下别在自己腰间的玉佩毫不犹豫的扔进了湖里。
众人呆呆得看着这道浅绿色的漂亮弧线砸在湖里开出白色的小花朵,都吃不准这小王爷闹的是哪一出。
秋小沫眼角跳了跳,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司马晟就走到秋小沫旁边,淡淡说道,“雁芷秋,本王的玉佩掉水里了,你下去把它找回来。”
秋小沫气得抽了口气,低着头看着湖面上水榭的倒影,还有偶尔飞过的几只候鸟,她没有出声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场面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秋小沫还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把裤腿卷好,慢慢越过司马晟从栏杆上直接爬下了湖。
少女晶莹剔透的肌肤在浅碧的湖水映衬下更显得白皙娇嫩,泛着柔和的淡淡荧光,精致的小脸被额上的青丝挡住,看不清眼神和表情,只是俯身往淤泥里面找寻的动作既干脆又坚强。
站在岸上的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谁也不敢多言,司马晟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的变了又变。
想起刚刚那女人走过他身边时,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如果这样能减轻你心里的仇恨,让你痛快,雁芷秋欠你的,我替她还了。”
什么叫雁芷秋欠我的?雁芷秋不就是她吗?欠我的不就是你雁芷秋吗?
还?除了拿命还!!你还有什么东西能还得起?!
思及此,司马晟怒极反笑,瞥了眼弯腰在湖里摸索的秋小沫一眼,云淡风轻的说道,“什么时候找到,你就什么时候出来。”
意思就是你要找不到,饭也可以不用吃了,觉也可以不用睡了,要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你就一辈子都待湖里边吧。
秋小沫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插在淤泥里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随后马上动作迅速的开始找寻起来。
司马晟轻笑了一声,带着岳子骞和几个侍卫潇洒离开。
路上,岳子骞低低的问道,“王爷,您为何……”
为何总是变着法子折磨雁芷秋吗?司马晟打断岳子骞的问话,轻轻笑道,“我就是要看她忍到什么时候,别忘了雁芷秋能坐上宛国第一杀手的位置,她的功夫绝不在你我之下。”司马晟的眼神望着前方平静无波的湖面,继续说道,“我看她体内内功浑厚,但是气息有点不稳,看来失忆未必是假。”
突然又想起自己年少时期的痛苦经历,司马晟面色一顿。
雁芷秋啊雁芷秋,被你背叛和蒙蔽过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了。
想到这,司马晟眼神微暗,轻轻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对她不能掉以轻心。”
语气喃喃,似是在提醒岳子骞,又似在警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