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眉和那老外越说越和谐,对方不是来找碴的,她只要确认了这一点,也就放下心来。最后两人闲聊几句,她放下被捏得发烫的话筒,好像耳朵也被煮熟了。
忽然若有所感地抬头。只见一群人围在她桌子旁边,打头的中年男子一看就知道是领导级别的,后面紧跟着另外一个中年男子,态度非常恭敬,明显以前者为先,最后才是业务部胡锋,还有兰姐。
她很乖觉地站了起来,正好看见对面丽丽正站在位子上,一副恭迎领导光临指导的架势。
怎么回事?她把目光投向唯一熟悉的兰姐,兰姐朝她悄悄地摆手。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更甚。
这时候,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对着她开口了:“你是新来的?谭花还是楚凝眉?”
很讶异他会这么清楚地叫得出她们的名字,不过也因此大概猜到一些这个人的来历,楚凝眉于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楚凝眉。”
“刚才怎么回事?”他问得很和煦,非常的亲民。
起码这样的笑意,没有让楚凝眉感觉到抗拒,如果眼前的人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端着脸询问的语气说话,她一定会非常反感的。
“刚来电话的是Season的客户,Season一批散货因为海关编码弄错了没能放行,他们客户那边可能比较着急,我刚才跟他们那边解释一下。”
“你英文不错,哪里毕业的?”
“白云学院。”
“哪里?”这是一个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学校,听名字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学校,但是这个女孩的英文很流利。
“广东外语学院的附近。”楚凝眉对于自己的母校没有什么特别骄傲自豪的地方,也没有觉得差到要刻意隐瞒的地步,所有问题,她有问有答,也不多想,倒也显得不卑不亢。
“你读的什么专业?”
“外语,主要是英语。”
男子听到她的回答,露出了然和满意的笑容,她一口流利的英语有了合理的解释。
“好好干!”他这样笑眯眯地对楚凝眉说着。
他亲切鼓励的微笑,让楚凝眉想起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领导微服私访的画面,她有点囧了,她要不要大大声地表表忠心?想到那傻乎乎大喊:“是”的样子,她还是决定放弃了,她要维护那可怜的形象。
所以,她非常低调平和地回了声:“我会的。”
跟楚凝眉对话完毕,这位领导人物并没有停住他的脚步,继续往里走,直到跟里边几个同事全部都亲切交流了一遍,他才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人似是瞟了对面的丽丽一眼,丽丽好像很怕他,竟然也抖了一下。
待那些人走远,办公室重新活跃起来。大家有志一同地讨论刚才问话的那个中年男子,原来他是德信的老总蔡仕光先生,楚凝眉刚才华丽丽地在老总面前亮了一回相,众人有打趣的,有羡慕的,也有妒忌的。
这个结果,让楚凝眉内心小小地激动了一把。重生前,她是个多么卑微渺小的人哪,现在一下子被人青眼相加,成为那闪闪发光的星星,不兴奋才怪。不过,表面上的她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她在心里说,今天的表现太过抢眼了,要谦虚点,低调点,注意团结。
爱美丽的头像闪烁,楚凝眉低头一看,爱美丽发来一个大拇指。
枉凝眉:别夸俺,俺就是有才!
爱美丽:(严重生气的嘴脸),人说因祸得福,为什么得祸的是我,得福的却是你?
枉凝眉:咱人品好呀,你羡慕吧,妒忌吧……(张狂的笑)
另一边,那带头的人带着他的几个下属离开操作部的办公室。走在前面的蔡仕光微微地笑着,好像个老狐狸。他放缓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
“小兰哪,这个楚凝眉的工作表现怎么样?”
张小兰赶紧上前两步,恭敬地回答:“她刚毕业就来我们公司,新人,但工作上手很快,人又细心,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她到下个月满三个月试用期,可以转正。”
张小兰看老总对她的下属是满意的,故意把楚凝眉的试用期提出来,如果老总识做的话,顺势就将她的试用期缩短了。这个楚凝眉是她招回来的人,为人处事都深得她心,她今天表现好,想着帮她讨点福利。
“唔,你重新再招一个人吧,这个人下周调到我办公室做助理。”
“好……”张小兰欲哭无泪,她属意的人,这么快就被人挖墙角了,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无奈,老总是老大,他的话等于圣旨,反对不能,唯有尽快再找人来顶替楚凝眉的岗位才是。
张小兰回来就召楚凝眉过来,说了蔡总要调用她当助理的事。
楚凝眉想过这次意外的表现,可能会为她带来一些小小的福利,比如下个月可以转正,或者以后可以得兰姐提携看重,但是绝不包括将她调职做老总的助理,她的理想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当个小主管,就像现在的兰姐一样,再供个楼,有生之年可以完全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八十平公寓就心满意足了。如今,这老板不是添乱吗?
“兰姐,我可以不去吗?”她可怜巴巴地说。
“怎么,升职了还有人不乐意的吗?我倒是想留下你,无奈要你的那个人是老总,咱们这个公司的老大。你要是能说服蔡总让你留下来,我随时欢迎。”张小兰看着这女孩依依不舍的神情,心里还是比较受用的。这孩子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不骄不躁,待人温顺有礼,看着也可人,她很骄傲自己的眼光。
“兰姐,我,我心里没底,我又没做过助理。”楚凝眉忐忑地说,期盼的眼神看着张小兰,就好像一个拿不定主意的孩子,跑来找大人作主的。
张小兰被她这样信赖的眼神看着,本来不打算多嘴的,到底没忍住。
“原来是担心这个,没关系,你原先没做过操作,还不是一样做得很好?老实说,我真不舍得放人,但是你跟着蔡总可以学到的东西更多,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去尝试一下。你还小,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去不去,其实在你。”张小兰终究还是点拨了这个女孩几句,她去老大身边,现在卖她个好,让她记一分情,于她自己也是好的。
楚凝眉不再说话了。是哦,路不是只有一条,她有能力挑战更好的职位,为什么要退缩要畏惧呢?这跟她最终想要供楼买房,独立自主的愿望并不冲突。老天给了她机会,她还因为没有自信就将机会往外推,那跟上辈子庸庸碌碌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好,我去。”她终于下定决心。
张小兰欣慰地微笑,这还不就是个孩子?
“你能想通就最好。”
“谢谢兰姐!”楚凝眉很感激,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兰姐都指点过她,对她有知遇之恩。
“不用谢我,你有这个机缘,也是你自己的本事。再说怎么走还在同一个公司,没事多回来串个门。”
“好。”楚凝眉赶紧答应。那个老总助理办公室,高处不胜寒,肯定寂寞得紧,她也舍不得刚刚才处好的同事。
张小兰暗中安排人事部门的人帮她招人,楚凝眉只等着人事部门的人事调令宣布调职,也没有张扬。不过,第二天丽丽请她吃欢乐套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
“什么?!总经理助理?!”对于楚凝眉带给她的消息,丽丽震撼得风中凌乱了。
“嗯。”楚凝眉已经过了那个震撼的心跳时刻,所以她非常淡定地扬扬手,招来服务员,开始点餐。她想尝试披萨很久了,还有那个提拉米苏。丽丽这家伙绝对不差钱,她难得敲诈一顿。
“为什么他没跟我说……”
“谁没跟你说?”楚凝眉不解地接口问道。
“没,说错了,我是说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丽丽立刻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
“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楚凝眉将点餐的注意力分了一点点白眼出来给她。
回头正好点餐完毕,又笑着对服务员说:“可以了。”
丽丽这才发现楚凝眉的点餐完全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又气得有点牙痛。
“好歹我才是付钱的那个,你都不问问我喜欢吃什么,太过分了。”她气呼呼地说。
“放心,披萨和蛋糕我会分你一半的,要不你点个茶水?这个雪梨蜂蜜水看起来不错。”楚凝眉还在看餐牌,她很喜欢看上面美美的图片,看起来很诱惑。
她把茶水那一页递给丽丽。
丽丽拿过来一看,直接扔了回去:“我觉得这个柚子水也挺好喝的。”那么一小茶壶,要30块,赤裸裸的敲诈勒索!她现在用的钱都是自己挣的,可不是老爸给的金卡,那个自从进公司之后,就已经被没收了。
楚凝眉微微地笑,眼角眉毛都弯了起来。她点的披萨是今天的特价披萨,只需要半价,那个提拉米苏比较奢侈,要20块一块,所以她不会再要求其他的,看看她多仁慈?
在她们吃饭的欢乐餐厅,另外一个角落,有个人正在回想刚刚从身边走过去的那个身影,那条橙色的花布裙子,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