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22Sizuku和Sishiya
“喂喂──死了?小滴妳下手还真狠吶。”手持吸尘器的少女被称做小滴,从她左后方阴影处传出声音,如果莱茵还醒着必定还记得这声音是属于谁的。
“罗德吗?我觉得还好。”小滴一脸无辜的回答,彷佛凶手另有其人,她只是路过打扫的。
罗德看到地上空无一人,有点傻眼。“不会真死了吧?这跟当初计划不一样啊。”
小滴抖了抖吸尘器的嘴巴,凸眼鱼将莱茵吐出来。“不、还有呼吸。”
“……?可是我记得妳的吸尘器不是不能吸有生命的物体吗?”
“是凸眼鱼不叫吸尘器,不要这么健忘。”小滴先是纠正了罗德的称呼,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歪着头的模样煞是可爱。“咦、对呢,为什么?”
“算了,这不是重点。”被一个比自己还健忘的女孩说自己健忘,罗德似乎有些打击,一脸无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使劲的甩了甩头。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错了?打错人了?”
“是选错人了……”
“谁?”
罗德闭上眼,深呼吸了三次,额角隐隐作痛。他决定换个话题,转移小滴的注意力。“快把人质带走吧,旅团可能快发现了。”
“你们找上我是因为幻影旅团?”原本面部朝下的莱茵此时发声,她从地上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醒来的?”罗德瞪眼看着莱茵。
“从那女孩说还有呼吸的时候……等等别打我!”莱茵最后一句话在一秒内完成,是对着举起凸眼鱼的小滴说的。
“这样不好携带。”小滴认真的解释她要打昏莱茵的原因,拿着吸尘器的手依旧威胁似的举高。
“我没说要逃跑。”莱茵思索了一阵,应道。面前一男一女都没反应,只是看着莱茵,她再度补充一句话。
“我不会逃跑的。”
于是三人之间带着微妙的气氛经过左弯右拐的小巷,被两人夹在中间的莱茵垂着眉眼,连路都不记。
完全没有逃的打算。走在前面的罗德想着,开始对这女孩感到好奇。“喂,妳……”
“莱茵。”
“啊?”
“我叫莱茵,不叫喂。”
罗德皱眉。交换姓名在流星街等同信任,他可没打算和库洛洛养的宠物成为同伴。但最后面的小滴却冷不防的开口。
“他是罗德、我是小滴。”
“小滴……”
“罗德?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罗德很是懊恼,却也没再说什么。为什么有时候觉得小滴这女孩很聪明,有时却又傻呆笨憨,他实在是拿小滴没办法。
“嗯、说起来……莱茵莱茵莱茵……”彷佛回想还是记忆什么似的,她不断反复念着莱茵的名字。颇有种年轻女孩认真记事的青涩模样。
“莱茵是人造的呢。”
莱茵猛的停住脚步。她没有回头,恰巧被屋宇阴影覆盖,细小身躯就要融化在暗影中一般。
小滴不紧不慢的继续说话,“莱茵不就是rhinestone吗?意思是人造水晶玻璃,光泽度可以媲美钻石呢。不过……”
对着这不知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停顿,莱茵缓缓的转过去,望着穿着黑色高领衣的女孩,那自称小滴的女孩,眼镜反光,莱茵看不见那原本大大的清澈双眼,看不见小滴说这话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但语气依然像少女般天真。没来由的莱茵感到寒冷,冷的发颤,微微的颤抖,手心有些潮湿。
莱茵在期待也害怕。
“我还是喜欢钻石。”
发现前面的两个人都沉默,小滴再度重申,希望获得认同。
“对吧?一般人都喜欢钻石的吧。”
“是、是。”罗德明显的敷衍小滴。
“你们都错了。”莱茵带着笑,轻轻的淡淡的。她并没有理会两人的疑惑。
是啊,都错了。
抓错人了。他们如果想引诱旅团,那么应该要抓蜘蛛,任何一个都好,都比她来的有价值。她是莱茵,不是蜘蛛。
莱茵闭上眼,忽然很想笑。
错了。注定一败涂地。
莱茵想起最后那人的黑瞳,即使额头贴近也感觉不出温度的淡凉。贴着脸颊的手掌却炽热的温暖,让她想起记忆中没进窄门的男孩摊开她抓着十字架的手那样暖烫。
她一直以来都把库洛洛和那黑眼黑发的男孩重迭在一起,那个说要是她进了窄门就要让她看到不同世界的男孩。
“──为什么是我?”莱茵喃喃问道,却发现自己记不得男孩回答了什么。
罗德却以为莱茵是在问他,“妳是特别的。”
莱茵愣住,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在流星街。
“库洛洛从不真的在意收藏品的去向,但是在第八区,却看到妳和红叶。”
莱茵闭上眼。所以罗德认定她对库洛洛来说是重要的,还派红叶跟着她,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莱茵自嘲般的笑了,红叶太温柔了,这种温柔却让她胸口抽痛不已。
和侠客那种刻意的温柔不同,侠客的温柔太像阿瑟他们,在观众前的演出一般做作的露骨。
库洛洛……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他们不会上当的。”莱茵眼前的罗德微微顿住脚步,但没停止。“而且我没有人质的价值。”
“如果妳连人质的价值都没有,我会给妳一个痛快。”罗德莱茵拉过去,揪着莱茵的衣领威胁般恶狠狠的说道。接着他将莱茵扔进屋内。
“小滴,妳留下来看着人质。”
“好。”
莱茵环顾室内,这是只有一层楼的平房。其实在流星街大多是这种房子,只有零星的大楼,像旅团基地那般有两层楼的房子也很少见。门咿呀关起,只留下一片黑暗。
不远处火光燃起,这让莱茵有些恍惚。小滴将蜡烛固定在地板上,接着让凸眼鱼吐出一本书,席地而坐看起书来。
“小滴。”
“嗯?要去厕所吗?”
“不是……”
“要吃饭?”
“不是……”
“要喝水?”
“不……”
“那是要……”
“要问问题。”莱茵插嘴,直觉让她认为如果没打断小滴连串的问话,这没营养的对白可以持续很久。
“妳认识辛西亚吗?”
小滴顿了一顿。“谁?”
莱茵声音有些压抑,有什么梗在喉间。“……曾经是旅团8号。蜘蛛刺青在小腿上。”
小滴认真的想了想。“不知道,没看过。”
“那个,”莱茵伸手指着小滴胸前的逆十字,“妳从哪里得到的?”
小滴眨了眨眼,圆睁的眼瞳有些迷茫,她捧起十字架,歪着头思考。“嗯~~~从有印象的时候就带着了。”
“……为什么给妳?谁给的?”
“这很重要吗?”小滴反问,莱茵哑口无言。
“重要的是我还带着十字架,这不就够了吗?”小滴依然没什么表情,“对吧?”
“还有事吗?我想看书。”
“妳继续看吧。”莱茵撑着脸庞,看着挂在自己手上的白环,红色念字在上面有若刻痕,一如小滴逆十字架背面的红印,一模一样。
辛西亚……是妳吗?
是妳吧。同样的刻印,不过小滴锁住的不是念。
辛西亚(Sishiya)和小滴(Sizuku)……
这就是辛西亚的愿望。
活下去。即使永不相见,即使不再有任何记忆。
莱茵会活下去,踏过染血的土壤与花朵。
辛西亚则在那方净土中,安安稳稳的进入永眠。就在莱茵走过的那块土地上。
忽然间莱茵眼前递来一块手帕,抬头只见小滴面无表情,莱茵直直瞪着那条手帕,迟迟不接过来,而手帕的主人也很固执的停在半空中,不肯收回去。
莱茵这才发觉自己脸上湿湿的,眼泪早已落下。
“用吧。”小滴认真的说,表情满是执着,那瞬间样子仿若辛西亚。“不过要还给我。”
莱茵由始自终没接过那条手帕。
她扑入小滴怀中紧紧抱着,肩膀随着抽泣声颤抖。
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声音。
莱茵感觉此刻彷佛抱着辛西亚,即使被抱的人什么安慰都没说。她想要的仅止于此,一个能容纳她的地方。
莱茵要的不多。
一个单纯的拥抱便已足够。
库洛洛却没能给她。
莱茵不明白库洛洛,不晓得库洛洛对于她自己的想法。
一如莱茵不了解库洛洛。
库洛洛,如果是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