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朝歌的这几日都是这样度过的,看他喝酒,他可以从日出喝至日入,然后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扒开她的衣服,纵欲淫乐。
她默默承受着,且一时间竟找不到怨恨的对象。
与此同时,她无意从帝辛的酒后之言里得知许多他的苦痛和弱点。
她知道帝辛从父亲帝乙手里继承王位那一刻起,便一直处在水深火热的噩梦深渊,无法逃离,这使妲己对他生出些许同情。
至于她为什么会同情帝辛,也许是她觉得他要更不幸,也许是她还不打算去怨恨一个对她吐露了所有弱点的男人。
这天晚上,帝辛还是那副双眼迷离的醉酒模样,他急不可耐地屏退左右,轻松地抓到了妲己的手腕。
妲己只觉得手腕处一阵阵地疼,她用力挣开了他冰凉的手掌,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有点生气地看着她,试图再伸手,她未等他手伸直,便又退了一步。
窗外袭来的凉风把火炬里的光吹得摇摇曳曳,她心跳如鼓抬眼望他,两人沉默对视许久后,他转身往榻上踉跄地走去,她看着他落寞踉跄的背影,又急忙跑去搀扶他。
忽地,她的右手手背被从天而降的灼热液体溅湿,她怯怯地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帝辛,他的眼里闪动着盈盈泪光。
妲己手背上的这颗泪水,是帝辛那块久创未愈的伤口,流露出的第一次的示弱。
她动了动嘴唇,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她的声音在聒噪的夏夜清晰可闻,她说:“王上,你应该振作起来,而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美酒和我身上。”
他侧过头审视着她,完罢,面不改色地把她抱起,扔到榻上,“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
夜已深了,帝辛的鼾声开始围绕在妲己的身畔,她却无法像帝辛一样入睡,她的心正上演一场兵荒马乱里的丢盔卸甲,她一面怀恋自己在有苏部落的生活,试图激起对帝辛的恨意,另一面认真地回忆帝辛这些天对她讲的话,虽然是酒后之言,但已足够令她心疼。
帝辛说,他没有什么贤臣,绝大部分手握重权的人都在等着他变弱的那一天,等着那天给他致命的一击。
帝辛说,他的兄长想要他的王位,他的叔父想要他的王位,时隔数十载,他们仍然不接受他继承了王位这个事实,对他怨气横生,对王位虎视眈眈。
帝辛说,长年累月的打打杀杀让他好累,可是他不得不去做,无论殷的内部如何乌烟瘴气离心离德,他也不允许外人伤他们分毫。
帝辛说,他坚持了这么久,该变的始终没变。
帝辛说,当然,这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只要他够强大,只要他无所畏惧。
不久后,帝辛在后廷遇刺,手拿凶器面蒙黑纱的男人被生擒,费仲负责勘问刺客,那人轻易招出自己是姜王后的家将,于是所有的矛头都转向王后,王后连着的便是她的父亲东伯侯,二人联手共谋王位的罪名似乎不言而喻。
帝辛听到费仲的陈述后怒不可遏,抽剑便要去拿王后的人头,毫无理智。
妲己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转瞬即逝的微笑,她挽上他的胳膊,出言劝他,婉转动听的声音好似一股清泉沁入帝辛狂怒焦躁的心,他用少见的温柔眼神注视着妲己,“你说得有理,是予一人心急了,倘若真杀了她,的确无法向姜桓楚与百官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