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8]

山顶云雾蒙蒙，雪容登高远望，见旭日山河，一片苍茫。想多少英雄人物，为这如画山川抛尽韶华，现在他们都已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下。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吗？如果是的话，他们所付出的那些努力，岂不就被宿命论所抹去？正自感慨，忽然一只手搭在肩上。“阿紫？”雪容以为是去洗手间的紫雾雨回来了，回头却正对上一双明亮灼人的眼睛。那宽广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是一个她熟悉的人，那个令她心涌微澜避之唯恐不及的人。雪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眸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真巧，我正好来湘洲出差。”他微笑，“来谈一笔生意，现在合同已经签完了，想顺便走走。”紫雾雨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雪容面前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目光温和，笑容可鞠，又听他们说话，心中已猜到八九分，看来此人就是雪容提到的华羽辰。她们在旅行时倾心交谈，雪容告诉她自己和华羽辰相识、相处的过程，她也对雪容讲述了自己从天堂到人间，再到天堂，又重回人间的经历。天使们下界除魔，都需要上界批准。有一些天使想在人间长期滞留，就进入人类的身体。为了避免不适应，需要先将灵力暂时封印，以人的身份生活，到了一定时期，天使的灵力和意识觉醒以后，封印会自动解开。雪容觉醒得很快，而她却迟了，已经深陷于对人类的感情中不能自拔。雪容已经因为火翼忍受了许多痛苦，作为雪容和火翼共同的好友，她不能再看着他们彼此折磨，更不能让雪容重蹈自己的覆辙，爱上卑微的人类。紫雾雨上前一步：“雪容，那边的镯子很好看，陪我去挑一挑。”她拉着雪容走向路边的小摊。旅游景点有许多卖纪念品的小摊，价格贵得吓人。紫雾雨本是为了甩掉羽辰，无心在这里买东西，目光心不在焉地在铺面上扫来扫去，雪容却一伸手，拿起一样东西，问：“老板，这个多少钱？”雪容拿在手中的，是一个罗盘。中间是磁针，四周画了些古朴的花纹，紫雾雨只认得十二地支。老板迎上来，笑嘻嘻道：“五十元。小妹你好眼光！南岳是文殊菩萨的道场，相传菩萨初得道时，在这附近降妖伏魔，这便是伏魔罗盘，如果有妖气，磁针便会指向妖怪所在的方向。这可是大师给开过光的……”紫雾雨不耐烦听他罗嗦，又见雪容笑吟吟把玩手中的罗盘，没有丝毫还价的表示，当下就要开口替她杀价，雪容却暗暗捻了下她的手，她才忍住了在地下商城淘货时培养出的讲价冲动。雪容很耐心地等老板讲得口干舌燥几乎词穷，才很直接地说：“老板，您是外地人吧？南岳可不是文殊菩萨的道场。你别要幌，这个最便宜多少钱？”老板看看雪容，咬了咬牙：“四十你拿着。”雪容把手中罗盘掂了掂：“四十？这么个小玩艺儿我看只值四块钱。给你加一块钱利润，五块我就买。”老板显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什么？不行！这可都赔钱了！”雪容放下罗盘，对紫雾雨道：“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转身刚要走，老板在身后叫她们：“妹子，回来！你是不是诚心想买？价钱再商量！”雪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笑：“就五块钱。”“这样吧，我让一让，三十你拿着。”老板作出心痛之状。雪容想了想，说：“那我再加五块，十块钱吧。”“不行，我都不挣钱了。”老板急道，“还不到进价呢！”雪容再次转身要走。“回来吧，给你一个得了。”老板叹着气，将罗盘收进一个盒子里，“没见过你这么讲价的。”讨价还价是一场买方与卖方的博弈。买家通常总是没有卖家精。但也有精明的买家能够以恰当的出价达到双赢的目的。雪容露出胜利的微笑，接了盒子，在兜里翻找零钱。早有人抢先一步，付钱给老板。正是华羽辰。他在一旁看这出好戏已经很久了。“老板，收我的！”雪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破旧纸币递过去。华羽辰递过去的却是张新票。老板将华羽辰手中的崭新十块钱接过去，笑着说：“谁付不一样啊？小妹，这是你男朋友吧？好帅呢。”雪容脸上一红，华羽辰笑道：“比起你为我做的那些，给你买样喜欢的东西还算得了什么呢。就当我的一点谢意吧。”雪容和紫雾雨继续向前走，华羽辰跟在雪容身边。到了山脚，雨停了，雪容也停了下来，对他说：“我们走了，再见。”“雪容，都是出门在外，不如我们组团一起游览吧。我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还带了相机，可以帮你们拍相片。”华羽辰一晃手中相机，“反正合同已经让冯翀带回去了，我和周翔陪你们吧。”雪容向四周看看，没见到周翔，也没有多问，摆摆手说不用了，刚要离开，却见周翔捧了一大束蓝色妖姬匆匆跑来：“雪容小姐，这是华董送你的花！”他把花交给羽辰，华羽辰郑重地上前，将花捧到雪容面前：“雪容，我并不问结果，只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他的眼眸温柔如河流。蓝色花瓣在风中轻颤，香气吸引了翩翩蝴蝶，有一只竟停在了雪容的长发上。雪容轻轻垂下长长的眼睫，她的眼睫也颤动如蝶翼，低声说：“随便你。不过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华羽辰举起相机，拍下了雪容和蝴蝶。即使她是冰雪一样的女子，他也决定要用心将她融化。那一夜他情难自已，拥她入怀，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拥有她一生一世。“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周翔问。“先去韶山，再去青岩山，最后去镇竿城。”羽辰说。下山的路上他用手机上网查过旅游路线，要去的地方已经了然于胸。韶山山灵水秀，韶山冲和炭子冲出了两位名人。在韶山冲的伟人故居前，排队的人成了迂回曲折的长龙，外面的警察维持秩序，屋内有武警看守，严禁拍照。四人跟定一个旅游团，一路听导游讲解日月同升、杜鹃花开、铜像在井冈山停了一夜等故事。这些故事口口相传，虽然年代距今不远，却已经笼上了一层迷离的神话色彩。在一间贩卖纪念品的房子里，有一间屋子供奉着一个福字，很多人在抚摸、鞠躬、跪拜，有人在一边守着一个红纸箱收钱。紫雾雨很少旅游，便问雪容：“他们为什么拜这个字？”雪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旅游景点常常会有一些神灵显圣的传说，引得一群人烧香礼拜，解囊捐钱。”路边一个算命先生叫住了华羽辰：“先生，我能猜出你姓什么。你姓华，对不对？来，我为你算算运势。”华羽辰饶有兴味地停下脚步，问：“能看爱情运么？”“算了。”雪容劝阻道，“他一定是刚才听见周翔叫你华董，才判断出你姓华，又有钱。我们走吧。”羽辰含笑看了一眼雪容：“我就喜欢这样聪明的你。”他们离开了卦摊，留下算命先生摇头叹气，惋惜一单眼看要成的生意飞走了。“雪容，你信命吗？”羽辰忽然问。“你呢？”雪容反问。“我是信的。”羽辰说，“我母亲信命，常对我说一切都是神安排好的。我想，我遇见你应当也是这样。”雪容看了看忙于举着相机四处拍照的周翔和被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得目不暇接的紫雾雨，说：“我只是不理解，上帝既然创造出来这么美好的世界，为什么又在启示录里安排了世界末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