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紫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掉小彤,灰溜溜奔着,看看手中的油纸,手心热乎乎的,母妃亲手做的桂花糕,大哥哥一定也喜欢的。
谁知一进,便见几个奴才围住一个人拳打脚踢,熟悉的身躯,小紫霓心头一紧,慌了,略带哭腔厉声喝道,“给我住手!”
一声稚嫩的声音,带有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
几人回过头来,一看,紫霓公主,纷纷惊慌失措地跪倒匍匐在地,请求饶命。
小紫霓慌乱中奔过去,只顾扶起大哥哥,一看,脸上伤痕累累,想必被打了许久,小紫霓心中火气蹭蹭上冒。她从没有对下人高声一句,可今天她第一次怒了,小脸蛋因为火气攻心,在阳光下,显得红艳欲滴,衬着白皙的皮肤,一身华贵樱桃红公主裙,宛若下凡的小仙女一般。
“都给站起来!”
待奴才们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后,小紫霓粉拳紧握,冲到一人面前,卯足劲狠狠打在那人身上,打了几拳,“叫你打大哥哥!你们都是大坏蛋!”
其余奴才见状,赶紧跪地求饶,谁都知道,紫霓公主可是皇上手中宝,得罪谁都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听说紫霓公主生性活泼,却也不是仗势欺人的小主,而此时的小主子怒气腾腾,一个弄不好,小命就得搭在这里了。
太子的命令不敢不从,可这位小祖宗也是得罪不起的。
哎!为奴为婢,只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吞的份。
发泄了一通,小紫霓心情没怎么好,但依然口气温和了不少,“你们都回去吧!”
奴才们一听,赶紧逃命似的逃出暮烟宫。
“等等,那个你……”小紫霓叫住被她打的奴才,“对不起!这个,给你好好擦擦,很快就不疼了!”小紫霓从兜里摸出一瓶上好的外伤药。看到大哥哥经常练家子,皮外伤难免,便偷了两瓶父皇御赐给二哥哥——皇甫林的良好外伤药。
身后的皇甫白紫眸微微一晃,很快,恢复冰冷,
“这,这……奴才……”那个奴才一看那瓶子,诚惶诚恐,接也不是。
小紫霓上前一扯那人的手,硬塞了在其手中,“以后不许再打我的大哥哥!”
我的大哥哥!皇甫白身体怔了怔,心里冷哼!同为皇家子女,却是云泥之别。
小紫霓一只小手掰着皇甫白的脸蛋,另一只小手涂抹着散瘀膏,面对着很不合作的伤员,不懈怠,重复掰了几十次,皇甫白的脸上终于变成花猫一般。
冰凉的感觉渗入皮肤,皇甫白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紫眸一寒,那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宴时分,太子皇甫言扯了紫霓到后山,绷着那臭脸,“谁叫你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紫霓眼眸愣了愣,难道是太子哥哥叫人打大哥哥的!
“以后你少管那孽种的事情!别以为父皇宠你,就蹬鼻子上脸,胆敢管本太子的事!”话毕,皇甫言愤怒一个甩袖离场,那模样和皇后如出一辙。
原来是太子哥哥捣的鬼,可是,为何扯上粗衣淡饭的大哥哥。
“因为他的母妃本是被废弃的静元皇后!”一声熟悉淡然的话语,原来是和她关系颇好的三哥哥皇甫澈。
“他本来还是父皇心仪的太子人选,但出生带有妖气,才被打发到冷宫的!”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二哥哥皇甫林。
什么?太子人选?那么他也是皇子,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大哥哥!
想到这里,小紫霓的心里就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不舒服,巴不得从没有听过这个事实。
夜深人静的时候,紫霓是在担心大哥哥的伤势,尤其是事后故意藏在御花园里的花丛听了好半天宫女们的谈天侃地,原来大哥哥一点也不容易。
他,应该是不喜欢与人说话而已吧。
披上一件父皇新御赐的狐裘,凭着感觉悄无声息摸索到暮烟宫,本想礼貌点敲门的,可还没伸出小手,门被突袭的一阵风一吹,吱一声,开了。
咦?大哥哥喜欢夜里不关门睡觉的吗?尔后才知道,那门根本就是年久失修合不上罢了。
床上的人明显感到有气息靠近,双拳握紧,全身戒备。
气息越近,熟悉感越真切,是她,不知为何,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着床上盖着单薄锦被的大哥哥,小紫霓脑门一热,泪眼汪汪,脱了靴子,从被子后面钻了进去,摸索着爬进大哥哥的怀抱里。
原来,大哥哥的怀抱和母亲的怀抱一样,很温暖。
“大哥哥,以后紫霓会保护你的!”小紫霓小小口气,无比坚定的心。
想起母妃总会给自己睡前一吻,小家伙便依葫芦画样,偷了一香,扑扇着得意的笑容,靠近温暖的热源,小手浅搭在大哥哥的腰上,满足一笑,很快,陷入了均匀的呼吸中去了。
小小身躯安静了,可被打扰者思绪万千。
她,吻了自己。
她,还说,大哥哥,以后紫霓会保护你。
冰凉的心似乎有某一些东西应声而裂,裂痕在慢慢伸展。
不知不觉,皇甫白右手一揽,把怀中的小东西紧了紧,唇角从来没有过的微微上扬,从没有过的安宁,酣然睡过去。
此时,门外一袭白影掠过,一切尽在眼中。
谁是谁黑暗中一缕救赎的光线。
谁是谁生命中不可避免的一株罂粟花。东方破晓处,一袭火红的光亮划破夜的孤独,缓缓破云而出。
一觉惊醒,怀中的小人儿又偷香了一把,原路钻出棉被,胡乱穿上靴子,赶在小彤发现蛛丝马迹前爬窗而入。
就在小紫霓偷香之时,皇甫白懊恼,多年来形成的五更练武的习惯,居然被打破了。无温度的紫眸冷上几分,贪恋温暖犯了错,那就得承受相对应的惩罚,自罚一天不进食。
傍晚时分,小紫霓兴冲冲来了,小心翼翼拽着兜里亲手做的桂花糕,心里美滋滋。
谁知,皇甫白脸谱都没白给她看,只顾在冰天雪地里打坐。好几个时辰过去,屋角一处冻得小嘴唇发紫的小人儿依旧坚持不走。
这小东西耐力非一般同龄人所比,可皇甫白心更狠。
岩石再坚固,也有水滴石穿的威胁。果然,不该对任何人有一丝的怜惜。
皇甫白无视心中越来越真实的异样,狠瞪了一眼小紫霓,你给我滚远点!
小紫霓清眸一怔,慌了!不知大哥哥为何如此,泪水早已蕴蓄了满眶。
样子要多可怜就多可怜,你就是大灰狼,欺负紫霓的大灰狼!
时候不早,看着大哥哥的背影,心里微叹,小手一伸,可怜兮兮地把手中的桂花糕放于桌面上,正要走,折回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小家伙才识趣走了。
凌晨时分,皇甫白才把瞥了一眼身后的桌面。桌面多了一件粉红狐裘外套。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吃,只好褪下外套捂着油纸里包裹着的桂花糕。
母妃说,女孩子应该为喜欢的人做最好吃的,于是,瞒着小彤,威逼利诱了一个御厨里的包点师傅,有样学样,第一次占了阳春水。
其实,桂花糕早已凉透,只是她愿意给予他全部的温暖,哪怕他能感受到一丁点。
皇甫白掀开狐裘,缓缓拿起桂花糕放于口中,眉心一皱,桂花糕怎么是咸的,而且还试让人无法入口的重口味。
可是,皇甫白一口一口慢慢吃完,这是他吃过的最难吃的桂花糕,然而,却也是世上任何佳肴无法比拟的桂花糕。
宠霓宫内飘香缕缕,小紫霓苦着眉心撑着双肘,瞅着窗外,看那劲头,真像要把天捅个大窟窿才罢休。
“小彤,操家伙!”兀然,小紫霓拍案而起,活脱脱女山大王。
“小祖宗,你心情不好也不能干打家劫舍的事儿!”小彤被小祖宗这么一拍,小心肝颤了颤。
“操家伙”这词可是自个教给小祖宗的。入宫前的小彤可是他们家乡巷口小女霸王,顺口溜说的顺,小紫霓记得可牢了。
“谁说干那缺德的事,我要单挑太子哥哥!”小紫霓越想越气,决定一劳永逸,赌上一把,赌赢了就让太子哥哥以后再也不能去找大哥哥的麻烦。
什么?小彤翻了白眼,笑脸抽了抽。
虽说太子殿下平时没少折磨下人,在宫中几乎横着走,小彤也很想小祖宗来一次惩恶除奸,英雄一回,爽一把,但是,想了想,一个十四岁,一个四岁;一个少年,一个小屁孩,力量也太悬殊了吧。
“太子哥哥呢?”
满地扑倒的下人,均被吓得像筛斗一般。紫霓意识到自己语气似乎有点冲,假咳一声,缓了缓情绪。
小彤斜睨了一眼自家祖宗,小主子,装样子,你还嫩了点。
“暮……暮烟宫……”终于有个胆大的奴才带着口吃支吾出声,仔细一看,面生的紧。
谁知他一出声,又好几个胆小的奴婢吓得翻了白眼,倒了下去。至于嘛?看他们惊慌无错,放佛下一刻便上断头台。
什么?暮烟宫?小紫霓旋风似的奔出去。
小彤眼神晃了晃,在晃了晃,撒丫腿追了出去,影子都没见着。丫的!这小祖宗啥时候有了飞毛腿的功力。
飞奔过御花园时,扎堆的一群花花绿绿。定睛一看,是太子,一堆奴才正在群殴一人。
三步并两步,果然是大哥哥,当头棒喝钻进人群中,小小的身躯最大限度展开,护住大哥哥。
“你们这群大坏蛋!”
半响,群外的人反应过来。
“都给我住手!”皇甫澈怒喝一声,应拳达到所有的奴才。
“住手!住手!那是小紫霓!”皇甫林同时上前护住了小人儿。
奴才们被两人一喝,才知道犯了死罪。
“你怎么跑出来!霓儿?”皇甫澈慌乱中带着微怒,心疼。
谁知,小紫霓不顾身上的痛,屈膝扶起躺在地面的皇甫白,一看他脸上的淤黑,鼻子一酸,哭声未出,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哇一声仰天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天地动容。
皇甫白诧异抬起紫眸,惊愕了!看着不明所以的小人儿为啥如此,挨打的可是自己。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糊涂了,尤其是太子,打了父皇的爱女,不死也脱层皮。
小紫霓哭了好一会,清眸一转,愤怒的眼神瞥着太子,粉拳紧拧,机不可机的速度,奔到始作俑者的面前,使劲打,太子一个劲后退。
咚~一声水响,一大一小的身板跌落荷花池中。
“快救人那!”首先反应过来的十公主皇甫珊珊高喊出声。
皇甫澈和皇甫林同时跃进池中,两人一人扯一个……
皇甫澈抱着紫霓,眼眶红红,有那么一瞬间,心停止了呼吸。
至始至终,冻得浑身颤抖的小紫霓的眼眸没离开过皇甫白,昏倒前眼角滑落一滴温热的珍珠。
夜空入墨,暮烟宫来了不速之客。
温润如玉的皇甫澈,一身月牙白锦缎,淡然、飘逸、出尘,放佛下凡的仙人。
“你最好离霓儿远点!”如春泉般的嗓音,更添夜色迷人。
转身离去,“她是属于我的!”
属于你?皇甫白紫眸越发深邃,放佛要融化掉所有的夜色。扯了扯嘴角,忍着疼痛,踱进屋内。屋内的空气很冰凉,冰凉地让皇甫白心里无名冒起一股心酸。
皇甫澈救起小紫霓时,眼里转瞬即逝的疼惜,慌乱,远远超过了兄妹之间的感情,可只一瞬间,皇甫白看的清清楚楚。
庭院内的一袭白影,与雪天的夜里融为一色,嘴角冷笑,皇甫阳义,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你的儿子爱上你的女儿,有趣有趣,真是父孽子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