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主,你所要的又是什么?”
孟雪扬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用金镶景泰蓝的护甲轻轻滑过我的脸颊,说道:“小丫头,你知道吗?我时常都是羡慕你的。忘记自己的一切,只要简单快乐的活着就行了。进宫之前你曾经说过什么来着?对了,是只求平平安安的过此一生……”她将脸转向窗户,我却仍然看到了那颗滴落的眼泪,“我只求一个只喜欢我一人的人,没有这些窥探,与他安度岁月而已。”
护甲再次欺上我的脸,“入宫之前,父亲和母亲得知我要带你入宫都很是犹豫。你年纪小,入宫后是否有助于我也不得而知。我却坚持如此。因为我不想看你过的这么简单舒服。”
因躲避护甲而扬起的头让我非常的不舒服,可是我不敢动。既怕那尖锐的护甲在我的脸上留下一道痕迹,小主那带着恶意的话语也将我牢牢的定在了原地。
无论是在府里还是在着悦心阁中,谁都知道笑念儿是孟雪扬最疼爱的丫头,任她偷懒打混,不守规矩,也丝毫没有过打骂责罚,反而像是妹妹般疼着……虽然我也有过疑惑,可这长时间处了下来,慢慢培养出来的感情和谢意慢慢挤走了那些疑虑。即使师父明白的和我说过要提防她,可是我也从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斯语,千结和孟雪扬,都是我一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就对我好的人。
可这个好,原来却是这样虚假吗?可叹的是,听她这样一说,我却非常明白孟雪扬对我的不满。她想要个一心一意的人,想过平凡的日子。可是嫁给**三千佳丽的皇帝,关在这富丽堂皇的小小宫殿中,还有背上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家族,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如此一来,一无所有一身空的我,反而是最令她愤恨的存在了吗?
……
小主那日说了那几句话后,只是挥手叫我退下。再也未叫我上前伺候,即使后来又有几次皇上过来喝茶吃点心,也只是叫朝云暮雨将我做好的东西端了出去。
千结急的很,白天黑夜的追问我到底怎么惹怒了小主,我不说,她就在一旁啰嗦个不停。秋容姑姑也好心的来问我,叫我去给小主认错赔罪,“总归你是个做奴婢的,难不成还和主子怄气?好好地给小主磕几个头,让小主消消气,也就没事了。幸好小主是个好性子的,要是别的主子,说不定早就打发了你呢!”我只是乖巧笑着答应,却依然离正堂远远的。后来朝云暮雨在小主跟前更加勤快,看了我却总要避开,像是见了瘟神一般。千结也气急了我,好几天都不同我说话。
“要不要再去三味园里看看?”卓知然见到我天黑了还坐在秋千上,扬了扬手里的坛子,问道。
“好啊!”
三味园很多草药已开始结子,花香所剩无几,中药的厚重味道更加凸显了出来。
我做了个五香毛豆和盐酥花生给黄副统管和卓知然下酒后,又独自一人来到了园子深处。背靠着大树,想起上次自己被人在这里修理了一顿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秋天的夜空总是深蓝色的,透过树叶,能看到圆润的月亮秀出的一点丽颜。月亮上隐隐约约的,我知道那只是一些圆形的坑洞,可是现在的人却说那是小兔儿在捣桂花糖。
将双腿抱在胸前,我将脸埋在了膝盖里,压制着哭了起来,“妈,我好想你!我想回家……”
我想陆少游那时来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应该又是我惨兮兮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丢脸的事,这在以后好像变成了惯例,在我最软弱的时候,总是那么巧的被他瞧见。
听到脚步声时,起初我并不想理会,以为是卓知然过来寻我。就闷闷的说道:“酒这么快就喝完了?”
“你是谁?”似曾相识的清冷声音让我的背嗖的挺直,慌忙抬起头来,果然又是那双明亮的眼睛。
对方的目力和记忆力显然很好,“怎么又是你?我不是说过再让我见到就送你到慎刑司吗?”
恶劣的心情让我忘记摆出低微的姿态,口气不善的回道:“这园子是你的吗?只许你进来?”
那人冷哼一声:“这三味园就是我的。”
“什么?”这话让我睁大了眼睛,转念一想却知道不可能,“你既不是皇上,看年纪也不可能是皇子。还是侍卫的打扮,竟然说着皇家的园子是你的?不怕我去告发你?到时看谁被逮进慎刑司!”
“这园子是我同皇上下棋赢来的。”那人用一种懒懒的语调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僵硬的数秒钟,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大人!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是喜欢这园子,才几次进来的。但是从来没有动过这里的一枝一叶……”
他扬起一只手来,我立刻收声,脸上的笑容却是不知道该不该换成一副可怜的哭相,一时倒是僵在了原处。那人却突然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不自觉的朝旁边挪了挪,他也不与理会,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我小心翼翼的答道:“笑念,林笑念。”又忐忑的问道:“你不会真的要责罚我吧?”现在这种情况,小主怕是不会保我的。想到这里,我的双肩一沉,真的开始害怕起来。
那人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反而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喜欢这里?御花园和宫里的其他园子都要比这里好看。”
是啊,花园是好看。我深吸了口气,老妈是护士,又喜欢摆弄中药,所以身上总是有一种消毒水和药的味道。这样的味道是我最熟悉的,也是让我最安心的。
“我娘的身上总是带着药味儿。”
他转身看我一眼,却没有再说话。我们这样安静的总有半柱香的时间。我偷瞄他一下,两下,三下……他早就感觉到了,一直不想理睬,最终被我看的烦了,转脸瞪我,“看什么?”
我眼睛飘了两下,才敢去看他的脸,“你叫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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