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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从天空垂下一根丝,那么单薄,似乎一碰就会碎成粉末。在地狱中的罪人们,无不渴望着那根丝垂到自己面前。“我想得到拯救。”无数双手向上伸,想要碰到那根丝的末端。
白苋突然瘫在地上,呼吸变得急促,因为氧气不够而大口喘息着,即使这样呼吸还是很困难。“怎么回事!”在一旁的樊和李丽他们明显没有异样,只有白苋倒在了地上。
白苋看着紫灰色的天空,过了一会,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爱你。”我知道。“我会帮你清除掉所有讨厌的人。”谢谢你。白苋想从喉咙里吐出来的话语全都变成了呜咽,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互相拥抱着,白苋的眼睛渐渐变得空洞。
“我也爱你。”白苋在男子耳边轻语,“已经够了,住手吧。”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慌张地道:“一切你厌恶的人都必须死!我都是为了你!”我知道。白苋笑着,捧着他的脸,灰色的眼眸中映出她的身影。
“你的眼睛真漂亮,和我想象中一样,”泪水滑落,“就叫你白烛吧。”白苋笑着,仍然止不住泪水。男子垂下头,轻轻抽泣着。
“他就是原因吗?”穿着带帽衫的男子提着一个小灯笼,闯进了他们的黑暗。白苋安慰着怀中正在哭泣的白烛,看着樊,点了点头。樊走上前,从灯笼内部拿出一把火红色的短刀,对着白烛的后背。
白苋闭上眼睛,他们都是被世界所抛弃的人,即使最后的结局仍然是悲剧。
樊走到白烛背后,将火红色的短刀刺入白烛的心脏,鲜血溅出。温热的血液溅到白苋的手上,不一会,怀中的人就化为了蓝色的粉末,飞向紫灰色的天空。
“你没事吧!”白苋醒来的时候,她还是在学校的天台上,无助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手上仍残留着鲜血的温热感。“刚才只是把他击退而已,他现在在实验楼。”樊说道,把白苋拉起来。
李丽看着他们两个,不知所谓。
“陆琪同学和夏天同学就先呆在器材室里,记住,不要出来。”白苋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她把衣袖挽起,然后对着李丽道:“那东西在实验楼三楼最里面的教室,那边的小哥和李枢同学过去,白烛就麻烦你们了。”
“我和樊去操场,有问题吗?”白苋大声说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我有。”李丽咽了口口水,不知何时,白苋突然出现的魄力让她也进入了角色。“白烛是谁?”“就是你们说的,叫做诅咒的东西吧。”
——到最后也是悲剧吗?
李丽点头,024也表示没有异议。陆琪把夏天扶到器材室里面,然后朝白苋示意,轻轻关上门。
“好了。走吧。”
“不是要去操场吗,现在你怎么一动也不动。”樊看着坐在原地的白苋,她没有要移动的样子。“刚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对诅咒究竟了解多少?”樊又问道,白苋想了想,得出答案:“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的状况是它们造成的就是了,诅咒是由负面情绪积蓄而成的,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形的话,应该看不到它们的实体才对吧。”白苋站了起来,看着紫色的天空,樊点点头,赞许道:“你脑袋还挺灵光。”
“那你知道它为什么会暴走吗?”樊蹲了下来,看着白苋的眼睛。
“因为......我?”白苋不自觉地看向一边,其实她很清楚,白烛暴走到底是因为什么。
樊从口袋里拿出小刀,对着白苋的手腕,说道:“我虽然不是纯血,但好歹还拥有能言者一半的力量,我的特性是‘心’,我可以窥视别人的心灵。我可以帮你,直视自己。”
白苋抬手,触上那冰冷的刀尖,笑道:“如果可以结束这场悲剧的话,就这样做吧。”用力地向左边一划,鲜血涌出,短促的疼痛之后,白苋渐渐闭上了眼睛。
她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如狂魔一般暴走的灰,不,现在应该叫他“白烛”才对。他有着一头齐腰的银发,在战斗中飞舞,头上有着如恶魔一般的犄角。她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就像残烛一样美丽的他。
“不要迷惑了,诅咒都是以你内心最喜欢的形象出现,即使是暴走形态也不例外。”樊在一边,依旧提着一个小灯笼。“他原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是你当时突然压力剧增导致的暴走吧,因为力量不够,所以刚才就直接从你身上抽走了力量......吗。”
“真希望这个世间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白苋用手托着下巴,轻声说道。“这是不可能的。”樊坐在她身旁,灯笼变成了一盏油灯,樊把灯放在地上。
“好了,给我说说你的那些负面情绪的来源吧,只有你全部倾诉而出,才能给丽丽他们胜算。”“果然李枢不是真名吧。”白苋笑着,饶有兴趣地从下方看着樊帽子下的脸。
“这种事怎么都好。”
白苋点点头,轻轻地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是也不讨厌,我不喜欢所有的人都戴着一张面具来跟我说话,我讨厌口是心非的人,一想到他们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心里有可能会想什么的话,就觉得很恐怖。”
“所以我很害怕和人说话,而且,像我这样的性格也不讨人喜欢。”
“你很自卑,你觉得你很孤独吗?”
“不,我觉得我很寂寞,”白苋的眼中,烛火在跳动,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如老电影一般地影像。“在我的身边至今出现了多少人呢。我却没有一个交心之人,所以我很伤心。”电影中的最后一幕,停在了他人的流言蜚语中。
“你是那种需要别人鼓励才能走下去的类型。”
“我想是的,本来自己以为能够活下去,其实没有他人,我根本活不下去,说我就是一只寄生虫也不为过。”电影开始倒退,她的初中毕业典礼,她活泼的小学时代,她天真的童年。
“有想过正视这样的自己吗?”
“我现在就是这样啊,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就是我自己了。”泪水从她的眼中流出,看着她的出生,她再也无法抑制住悲伤。
“果然是骗人的啊。”“诶?”“你一点也不爱你自己。”
“不,我很爱自己。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就没有人像我这样爱我了。”白苋的语气很坚定。“听起来似乎很复杂。”
樊把帽子摘下来,长长的刘海触及鼻尖,留出了眼睛的位置,一如想象中清秀的面容。他一把握住白苋的双肩,让她转向自己,白苋一惊,泪水也忽然戛然而止。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如果没有人来爱你的话,我来爱你就好了,我会养你的,我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樊大声地说出他的告白,“所以别哭了,女人。”白苋愣了许久,忽然笑了出来。
“眼泪可是女人的特权,”白苋擦去脸上的泪水,眼中仍是一片烟雨朦胧,她看着身前这个说了要“养自己”的男人,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你笑什么,我说认真的。”樊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了,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忽然说出这样告白的话语,不免有点惹人怀疑。白苋一头栽进樊的怀里,抱着他,低声说道:“就现在这一刻,骗我也没关系了。”
火光一闪,灯灭。
四周恍若隔世的白昼,紫色的天空被瞬间打破,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