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没过多久便有宾客上门,莫府更加忙碌了。文渊趁着小憩的时候将硕贞叫到一边,告诉她从两湖运米的事情已经办妥,两万石米粮不日便达新安,到时新安的米价定会有所下降。不仅如此,他与文博还劝通了莫四海搭设粥篷救济灾民,缓解新安城当前面临的严峻形势。听闻文渊如此一说,硕贞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硕贞,你怎么了?”文渊问。“你难道不高兴吗?”
“不,不,我高兴,我高兴……”硕贞抬眼看着文渊,慢慢后退,“我,我……”硕贞转身就跑。文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说道:“这丫头定时高兴坏了。”他心里十分满足。
硕贞到处寻找文博,她内心十分焦急。她终于找到了文博,见他与人聊得正欢,自己也不便打扰,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文博看见了硕贞,他辞了朋友走到硕贞面前,“找我有事?”文博问。
硕贞从袖口拿出锁匙递给文博,“昨日在园子里拾到的,是你的吧?”
文博从硕贞手上拿起锁匙,硕贞转身便走,文博叫住她:“你难道不需要了吗?”硕贞立刻怔住了。她根本不知道,昨日文博返回花园找寻锁匙,他亲眼看见硕贞将锁匙藏入袖中。亏她还自以为没人看见,原来不过是他没有当面说出来罢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
硕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文博握着锁匙,他想,若硕贞肯开口,他定会不顾一切帮助她的。“这世上能帮你的,不该是他莫文渊一人。”
硕贞现在所苦恼的,是如何及时的制止叔胤他们,她也想过遣人送信回乡,但没人有空搭理她。随着夜幕降临,她的心越来越着急了,一个人不停地在后门口徘徊。
“硕贞姐。”她被吓了一跳,她转身看见了童文通。童文通笑嘻嘻地向她跑来,“你怎么在这儿?前面多热闹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啊。”硕贞恍然大悟,而童文通则是一脸茫然。“可现在又来不及了。”硕贞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童文通问。
“没,没什么?”硕贞不想拉他下水,于是对他说:“前面怕是有事情,你赶紧去吧。”
“那你?”
“我?我没事,我待会子就过去。”硕贞眼神有些闪烁。童文通看在眼里,他知道硕贞万事都有她的理由,自己也不好多问,只好离开。硕贞看着他走远,心里算是松了口气。这件事情所涉及的人与事越少越好,她不想害了他。
华灯初上。前厅的觥筹交错和人声鼎沸让硕贞无法准确地听见街上更夫打更的声音,这让她越发紧张了。“咚咚……”沉闷的敲门声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她有些慌张地打开门,而涌入的人数却超出了她的想象,她被人绊了个趔趄。叔胤走到她面前,她奇怪他怎会带来这么多人。
“姐,这你就别管了,快带我们去货仓吧。”叔胤十分急切。硕贞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她盘算着怎样才能让这些人罢手返乡。不知不觉中,硕贞已将叔胤一伙领到了仓房门口。叔胤很高兴,一个健步上前,却见门上一把铜锁摇晃。他握着铜锁望向硕贞,“锁匙呢?”他问。
“没……没锁匙。”硕贞眼神闪烁。
叔胤走到她面前,“姐,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你说你会弄到锁匙,可现在呢?”他在质问她。
“我……我……”硕贞突然抬头,她紧抓着叔胤的双臂,“叔胤,你听我说,刚刚大少爷告诉我,他们已经从别的地方弄到米了,那些米粮很快就到新安,再等等,再等等吧。”她等待着叔胤的反应,而叔胤却无任何言语。她又看向其他人,“大家再等等吧,我保证,莫家会出面赈灾的,朝廷也会赈灾的。”她很着急,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现场陷入沉默。硕贞又看向叔胤,她喊着:“叔胤,你倒是说句话啊,就当是我求你了,你说话啊。”她开始哭泣。
“别相信她,官商相护,只晓得自己的利益,哪里会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众人听闻此语,整个场面又沸腾起来。
“不就是把烂锁吗?兄弟们,咱砸了它完事!”
“对,砸了锁,打开门,把米搬完,连颗渣都不要留下!”
“兄弟们,咱们冲啊……”
大伙一窝蜂地往前冲,将硕贞甩到了一旁。一个扛着锄头的壮汉两三下就将铜锁砸烂,门被撞开,不一会儿就有人往外搬米。叔胤向硕贞摇摇头,然后跑进了仓房,指挥着大伙儿有序行动。硕贞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喊叫,既然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那就索性错到底吧。她挥手擦干泪水,然后走上去,大声说道:“大伙儿快些,咱们只有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了!”她帮着将一袋米放到一个人的肩上,对他说了声小心,那人掂了掂,然后将米扛了出去。
“大家快点……”硕贞不断催促道。
硕贞的一切都被叔胤看在眼里,她虽是一脸的不在乎,但她的心却是如刀绞一般疼痛,毕竟莫家于她有恩。
“硕贞姐,谢谢你。”他说。
硕贞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别说了,做事吧。”她扶住了一个绊了趔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