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新安城还像往日那样有序,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硕贞在童文通和叔胤的陪同来到和县令的房间,“大人想了一个晚上,可有结果了?”
和县令端坐,“我还是那句,宁死,不与贼子共谋。”
硕贞倒也不恼,“我真是不明白,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纵使鞠躬尽瘁,也难慕天颜,为何对李唐如此死心塌地?”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这贼子怎会明白忠君爱国的道理?”
硕贞轻哼一声,“大人好生糊涂,忠君爱国也得看清那上面坐的是个什么人吧,当今皇上坐享高堂,哪晓得民间疾苦?天灾人祸,庸官暴隶,老百姓民不聊生,他又何曾问过一句?我陈硕贞几日揭竿而起,那是替天行道,为民做主!”
和县令冷笑,“荒唐,真是荒唐!试问普天之下,哪有女人称帝的道理?”
“谁说女子不能主理江山,我陈硕贞偏要开古今先河,当这第一女皇帝!”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慢慢逼近和县令的脸,“等我登位称帝,第一个就拿你祭旗!”
硕贞三人从房间出来,“死板,真是死板,愚不可及!”硕贞骂道。童文通劝她不要与这种不知好歹的人置气,硕贞摇头轻叹,“我只是觉得可惜了。”
文博来了,给硕贞带来她所需要的粮草,“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来得可真及时。”硕贞笑道。
“如今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文博说。
“你能帮我已是再好不过了,哪里还敢过多请求。”硕贞要叔胤去点算粮草,然后邀文博坐下说话。“对了,两个孩子可安置好了?”
文博回道:“我让老仆送两个孩子去建康暂避风头,等过阵子得了空,我再把他们送走。”
“这样也好,咱们这事,万万不能连累孩子。”三个人又聊了几句,童文通记起自己还有些事,便告辞了。
“若我哥还在世,他一定很高兴。”文博突然说道,硕贞立刻变了脸色。好一阵子后,她慢慢开口说道:“若文渊还在,我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他现在应该很怪我吧。”说完,陷入沉思。
永徽四年十月初,陈硕贞正式宣布起义,自号文佳皇帝。
“……如今庸官无能,暴隶当道,李唐朝廷不闻不问,枉受天命。前日九天降旨,勒令重整乾坤,我陈硕贞蒙上天不弃,委以重任,我自当为诸位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硕贞以章叔胤、莫文博为左右仆射,分管各项事宜,以童文通为主将,总管军务,再任命了几位副将,仿李唐官制建立了基本政权。“改换天地任重道远,愿诸位能与朕共同进退,朕对天发誓,若非李唐消亡,必同诸位战至最后,不胜不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人声鼎沸,所有人信誓旦旦。和县令被押上刑台,他仍然昂着头保持着高傲,为李唐而死,他感到无上荣耀。手持大刀的壮汉已准备完毕,他含着一口烈酒喷到刀上,瞬时刀光凛凛。伴着叔胤一声令下,壮汉举刀,奋力向和县令颈部砍去,和县令的头颅从刑台上滚落。
陈硕贞发动起义后,得到当地人民的广泛拥护,在很短的时间里,义军就发展到几千人。为壮大力量,陈硕贞、童文通和章叔胤兵分两路,章叔胤领兵攻占桐庐,陈硕贞则与童文通一道,率军两千攻占睦州治所及于潜(今浙江昌化东南)。睦州各地的百姓群起响应,起义军很快发展到数万人。陈硕贞能够以区区两千人马就攻陷睦州首府及所属诸县,震惊朝野。
李治像往常一样下了朝便来到了安仁殿,他爱抚着小公主粉嫩的脸,却是心事重重。“陛下为何愁眉紧蹙?”武媚娘的手抚上李治的眉心,“陛下有事不妨说出来,憋在心里不好。”
“媚娘可听过‘千念真人’?”武媚娘心里咯噔一下,心中的沉淀一下全涌了出来,默算时日,该来的终是来了。
李治见武媚娘出了神,忙唤她,“爱妃这是怎么了?”
武媚娘匆匆眨眼,“没事没事。”她看向小公主,“公主怕是饿了。”武媚娘从李治手上抱过小公主,然后交给乳母,小声交代了几句,乳母便抱着孩子离开了。武媚娘走回坐下,“这位道长的事情我倒听过些许,左不过是些神法无边的谬闻罢了,陛下为何要提她?”
“若她只是修仙授法,朕也不必为此烦心,而她短短时日竟连克我睦州首府及所属诸县,如此胆大包天,犯上作乱,这叫朕怎么咽下这口气!”
“陛下莫气,陛下犯不上为这么个贼子气坏身子。”武媚娘奉上热茶,“大臣们可出了什么主意?”她问道。
李治喝下茶后,情绪慢慢安定,他答道:“朝中众人意见相左,有人主张镇压,有人主张招安,整个朝堂闹得不可开交,朕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陛下的意思又是什么?”
“朕……朕不知道。”李治陷入思考,“镇压也好,招安也罢,朕只希望不要伤及无辜百姓才好。”
“陛下仁德,臣妾相信百姓们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武媚娘劝道。
李治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