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说完,用手指着烟缸说:“看见没,烟缸里一共有四根烟蒂,其中三根是五块钱一包的‘白沙’,并且都是被掐灭在烟缸里的。而唯独这一根,只被人抽了一半,剩余的一半是被人斜放在烟缸里自己燃尽的。
“还有就是,虽然我现在还辨别不出这根烟是什么牌子,但从过滤嘴上来看,它与那三根烟蒂显然不是一个牌子的香烟。这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的。”杜斌仔细看了看那几根烟蒂说,“如果从这一点上来看的话,我感觉在我上次来这里之前,应该有人来找过老杨头。”
“不是应该,是一定!”张国栋放下手中的烟缸说,“并且这个人跟老杨头很熟,老杨头的失踪……”张国栋看了杜斌一眼说,“如果真的是失踪,而不是临时出门的话,那么现在就要说到‘感觉’了,我感觉,老杨头的失踪,一定跟这个人有关。并且,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老杨头真的被害了,那么,这个人就极有可能是杀害老杨头的凶手。”
六十六
张国栋让人拿过一个塑料袋,把烟缸连同那几根烟头一起装了进去。
“你这种所谓的‘感觉’虽然很大胆,但我还是看到里面有推理的成分。”
“应该是二者都有吧。”张国栋呵呵的轻笑的两声说,“如果要说纯粹的感觉的话,我倒真的还有一个。”
“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张国栋一脸的讳莫如深,“等我做完一些必要的工作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的感觉的,不过我可以事先跟你透露一点,我的这个感觉,跟你有关系。”
张国栋说完突然笑了笑接着说道:“开玩笑的杜老师,别当真,我的这个感觉啊,纯粹是瞎掰。”
张国栋说完,让身边的一个年轻警官把那瓶茅台酒拿走取证。
“等等!”杜斌看着茶几突然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了?”张国栋制止了手下的行为。
“我上次来的时候,这茶几上明明是两个酒杯,现在怎么就剩下一个了?”
“哦?!”张国栋低头看了一眼说,“你确定是两个酒杯?”
“是的,我确定。”杜斌说,“上次我来的时候,茶几上面的确是两个酒杯,而且一个是空的,一个是有酒的。可现在,那只有酒的杯子不见了。”
“这说明在你离开之后,又有人来这里,偷偷的取走了有酒的那只酒杯。”张国栋沉思片刻说道,“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来找老杨头的这个人,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曾来过这里,并且我感觉,这个人一定跟你父亲的案子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纯粹是感觉。”
随后,张国栋领着人在老杨头的屋子的四周仔细的勘察了一圈儿,又跑到雁泊湖边看了半天。最后,张国栋来到杜斌面前说:“杜老师,我想咱俩应该推心置腹的谈一次话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看着张国栋深邃的目光,杜斌沉思了半天,然后点了点头。
晚上,杜斌陪着姚静看了会儿电视,然后两个人便准备上床睡觉。杜斌走进阁楼,在关悬窗的时候,扭头对正往卧室走的姚静说:“上次你梦游,站在咱家房顶上,差点没把我吓死,我看应该把这悬窗封死,你觉得呢?”
“说起上次梦游的事,我现在还觉得奇怪呢。”姚静似乎想起了什么,愣愣的看着站在悬窗跟前的杜斌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杜斌关好悬窗,走到姚静跟前说,“梦游的时候,你自己是不知道的,难道你还能跟我讲出来你梦游的过程吗?”
“以前的我是不知道。”姚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但上次梦游,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记得一些什么呢?”
“不可能吧。”杜斌摇了摇头说,“这根本不符合常理,也不科学,一定是你记错了。”
“不,我觉得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姚静想了想说,“我记得我看到了一个人。”
“是吗,你说说看。”杜斌拉着姚静的手走进了卧室,躺倒床上之后,杜斌问道,“你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六十七
“一个女人。”姚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是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一个孕妇。”
姚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杜斌听来,就像是一声炸雷,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床上。
“你怎么了杜斌?”姚静看出了丈夫的异样,急忙用手晃了晃杜斌的身子。
好半天,杜斌才回过神。他感觉自己的目光有些呆滞,尽管他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意识还是不能够完全清醒。
“我上一下卫生间。”杜斌下了床,走出屋子,来到了卫生间。他在洗面盆里放了整整一盆的凉水,然后把脸整个浸在了冰凉的水里,直到自己在水里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才把脸从水里抬了起来。
“你没事吧?”姚静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镜子里那张表情木讷的脸问道。
“我没事。”杜斌拿起毛巾擦了擦脸,转过身子看着姚静说,“你还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那个女人走到我的床边。”姚静的表情显得有些迷离,“看她的年龄大概有二十多岁,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她用手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冲着我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从未见过她,但却有一种亲切感。她的微笑也是善意的,并且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她伸出手,把我从床上轻轻的拉起来。于是我就跟着她来到了阁楼,然后从悬窗上到了房顶。夜空中有好多的星星,她指着那些星星,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摘星星。”
“然后呢?”杜斌紧张的看着姚静问,“后来她又对你说什么了吗?”
“她让我猜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姚静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我好像说了。我说是男孩,她摇了摇头,接着就哭了起来。然后她对我说,她怀的是个漂亮的女孩。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她就是知道,而且她好像还说,她相信,她的女儿长大后,会像我一样漂亮。”
“后来呢,她跟你还说了些什么?”
“后来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那女人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
看着杜斌脸上紧张的表情,姚静扑哧笑了出来:“我说杜老师,亏你还是医学院的教授呢,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梦而已,瞧你那紧张的样,好像那女人真的来找过我似的。”
“呵呵,我只是好奇而已。”杜斌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跟我描述一下你梦见的那个女人。”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满足你一下。”姚静想了想说,“她很年轻,人长的还不错,虽然不能说很漂亮,但却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穿着……”姚静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一件蓝色的、上面有很多小白花的连衣裙,因为她挺着大肚子,所以那裙子看上去也很肥大,不过那白色的绣花领口很漂亮。”
杜斌不敢相信,姚静竟然把这个梦记得这么清楚。
“既然你记得这么清,当时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六十八
“因为那天当我醒来后,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像之前的梦游一样。”
“那你怎么又想起来了呢?”杜斌看着姚静脸上的表情,小心的说,“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就像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其实这个梦,我一直都没想起来。不过,昨天晚上我去咱小区的公园里散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从背影上看,简直跟那天晚上我梦到的女人一模一样。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触动了我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吧,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天晚上做的梦。”
“真有这么巧的事?”杜斌眨了眨眼睛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你昨天见到的那个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姚静点了点头说,“我还跟她聊了一会儿呢,你说巧不,她就在13楼住。”姚静轻轻的跺了跺脚说,“就在咱家下面。”
姚静所说的那个女人,杜斌基本没什么印象,不过通过姚静的描述,杜斌还是隐约记得,那个女人好像经常会在自己的脸上敷着一张白色的面膜。
“你们在一起都聊什么了?”杜斌把思绪拉回来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姚静说,“她说她丈夫经常出差。我问她有孩子吗,她说有一个女儿,不过不在她的身边,在外地上大学。”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她说她姓童。”姚静说,“至于叫什么,她没有说,我也没好意思问。”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没看见。”
“没看见是什么意思?”杜斌不解的问,“你都跟她聊天了,难道就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吗?”
“她戴着口罩。”姚静说,“她说自己得了重感冒,怕传染给别人。”
由于担心姚静再次流产,在得知姚静怀孕的那一天起,杜斌就不再让姚静上班了。虽然姚静说没事,但杜斌却不愿冒这个险,坚持让姚静在家休息。再过一天就要开学了,杜斌之前已经给家政公司打过好几个电话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保姆。正当他为这件事发愁的时候,孙萍来了电话,问姚静的情况怎么样了,希望让姚静去她那里住一段时间,母女俩也好做个伴,她也能够照顾一下自己的女儿。
姚静在电话里答应了母亲的要求,虽然孙萍的这个建议很好,但杜斌心里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至于那感觉是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
“你不怕影响你妈谈恋爱了?”杜斌看着刚放下电话的姚静说。
“德行!”姚静白了杜斌一眼说,“是我妈让我去的,又不是我主动要求的。”
杜斌把姚静送回了娘家。孙萍一看女儿来了,非常的高兴。杜斌见自己的岳母再也没有因为姚静怀孕的事而显出不高兴,遂也放了心。
当杜斌一大早来到学院的时候,得知老杨头一直没有出现。学院管后勤的无奈只得临时请了一个人。开学头一天,新生老生一起来,把杜斌忙的不可开交。
当杜斌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刚刚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姑父杜鹏举的电话:“小斌,你抓紧时间回来一趟吧,你大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