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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节

紫菱州同知衙门有三处,一处是设在大兴街上的盐同知衙门,在知府衙门左侧,相距仅有百步;一处是设在城东南、漠江江堤下的紫菱水利同知衙门;另一处紫菱州同知衙门,设在城东北。

紫菱州同知衙门占地广,门前水、陆交通方便,与紫菱州都指挥使司营驻地相邻。在衙门门前阔场百米外的漠江江边,就有个官渡,能同时停纳三艘千石的大官船,

这一片,原叫草甸埔,后改名草县,是紫菱州下辖第三大县,有人口四万众,良田千倾。县衙门设在埔子西边,与州同知衙门相距两个街口。

肖氏打发杜央、白辛、辛未三人来到同知衙门的时候,扬柴正在衙门里与前任同知方进贤办理交接。

前任正五品的同知——方进贤,借着扬柴临时提调的关系,也被皇上小升了半职,调去了外县做知县。方进贤与扬柴交接完毕后,就要与前去就职。

魏清廉送来的师爷程青,及另一位年长些的荣老先生陪侍在扬柴的身边,帮着整理文挡,扬帆也老实的在一旁帮着查看往年的案卷。几个分别协理官粮、捕盗侦缉、江河防务及地方军政的佐吏,带着十几个胥吏、书史,也挤在这一大间书房里核查文案,还有四、五个差役静静的在一旁端茶递水。

一屋子的人都在紧张的忙碌着,却偏安静的很,少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这让人禁不住生出紧张、压抑的感觉来。自然的,让进入这间书房的三个小厮都低着头、拘谨立在扬柴的身边。

“扬大人,这是本月由边疆退下来的军士名册。我们府一共有六十三名,大多都回了家乡或耕种、或做了小营生。这一本,是都指挥使司卫所官兵的花名册。因都司的粮饷和马匹的嚼用都是由我们紫荆州府衙供养的,所以,这花名册,我们衙门也有一份。”

方进贤将一厚一薄两本名册递到扬柴面前,对他解说道:“我们紫菱州府地广,又是楚南重地,所以朝廷十年前便将原来的卫所撤了,又将都司衙门立在了我们府,并让我们府养这一万多兵马。”

这事不用方进贤说,扬柴也知道。只是他没有打断方进贤的话,听着他继续说。

“其实,都司衙门真正留在府地的军卫,只有三个千户所,不过三千七百余人,马六百匹,快船三十艘,中级战船五艘,大级战船两艘。”

“哦——那剩下的卫所驻扎在何地。不是应该都驻扎在本府的么,这是什么因由。”

听到这儿,扬柴有点不明白了。

如是驻在本地的军卫不足万人,那每年的粮草、军饷都是被谁吃了的。紫菱州虽是产粮大县,可要养活这样一支军队还是很让人头疼的。魏清廉每到旬头总会为了这一万人的粮米、饷银着急上火,扬柴是知道的。可当这时听说驻扎的人马不足四千,他心里不仅疑惑,还有深深的不安。

只见方进贤无奈的笑笑,说:“现任的都指挥使毛从辉说紫菱州驻不下这许多人马,军士操练不开,营房狭小。便将一个卫所调到了江对岸的埠渡口,将两个千户所调到了上水西北角的刘家垱。这两处地方虽不在府城,到也在紫菱州的地界上,所以魏大人便准许了。”

刘家垱?!那里离出事的地方不足百多里水路,若真是驻扎在了那里,出事的当天不知会否有兵士在江面上巡弋。

扬柴有心想问问,可是看方进贤一副不大情愿多说的样子,便压下了涌到嘴边的话头。

出事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水道,也是由漠江进入平川的唯一一处入口。那里北面是一片巍峨的山脉,南面是一片层层叠叠的丘陵,漠江自西向东,流到江南松沪归入大海。

紫菱州地处楚南腹地,气候温暖,常年雨水较多,陆地上遍布江流、湖泊。那一处因地势地,又是漠江和另一条清河的交汇处,日积月累便渐渐集蓄成一片广阔的湖泊,当地人称做清湖。

那清湖水深面阔,水道两边长满了芦苇和其他各色水草,湖水面表面看着平静如镜,其实水下水道沟洫不明又多暗礁,多暗流、急流。就是经验丰富的老船工,到了那里也要小心谨慎,不敢轻率大意。

不明白是什么人这样胆大,竟然敢在那样的地方动手犯案。想想也是,似那样打着官旗,又带着大批巨资的船队,又行至了那样一处了无人烟、水道又复杂不好掌握的地方,只需将其一头一尾的退路掐断,还有什么不方便的行事。这一路上来往的船多,只需查查当天,在上游和下游有无人在航道上进行阻拦,若有是什么原因、是什么人干的,就是一时之间查水到人,但只要摸到了线索,再顺藤摸瓜找下去,终有一日是可以破案的。只是,方进贤现在仅仅是派人在码头设了个关口,搜查过往船只及货物,和增派水面上巡防的快船,这些除了打草惊蛇,并不能真能触击到那伙劫匪。

那些人只要将所劫得的财物藏匿起来,等风声过去,再转移到别处、改换身份,还有谁能晓得他们的前身后事。

方进贤现在这样行事,他也能体谅。可是错过了最佳的探案时机,自己再要查找,难如登天了。

扬柴想到这里,不由在心里深深懊恼。他刚拿了那本退役兵士的名册翻看,便听见,一个差役在门口高声禀告。

“大人,门外草县县令投贴求见。”

扬柴问:“他有何事。”

“那县令没说。”

扬柴便点头让人进来。

“下官草县县令史玉书拜见方大人、扬大人。”

方进贤被皇上小升半级,已是从四品的官,扬柴是从五品的官,所以这草县县令自然是先给方进贤行礼。

史玉书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满面红汗,气息微乱,身上的七品官袍上还沾染上了少许的灰尘。不过,他到是不俱这屋里人多,恭敬的向上首正位书案后坐着的方进贤、扬柴跪下磕头。

方进贤让他免礼起身,又让人给他端了个小杌,让他坐下说话。

史玉书并没有坐下。他恭身说道:“大人,下官有事禀报。”

“何事,慢慢说来。”

“大人,都司衙门百户丁肖山,此时正在江面上搜检过往船只,不知那丁百户是否得了大人您的允准,才……”

“搜检过往船只?”扬柴看看方进贤。

方进贤摇摇头,说:“到是在渡口设了关口,盘查过往的船只。江面上增派了几艘巡弋的快船,但没有让都司的人在江面上搜检。这是怎么回事。”

方进贤问史玉书。

史玉书立即说道:“方大人,丁百户带了一队兵士上船搜检,或许是奉了上官的命令。可以丁百户对手下不予约束,纵使手下强抢民女、收缴民财。有人到下官处告状,下官刚接了案子,正待要查证,却遭到丁百户下属小旗的无故纠缠。”

什么?!翻了天了。

扬柴听了,心里恼怒。只是现在方进贤在场,因为尊重他,扬柴没有开口接话。

可方进贤却在史玉书的直视下躲避着,他说:“那些人自来就是不讲道理,出手又没个分寸。不过,他们到底是从武的人,手重些是有的。我知道了,等下会与毛都使说说的。你先下去吧。”

史玉书失望的低下头,又马上抬头看着扬柴,急声说道:“大人,那来告状的人,是平川的卫姓士族的子弟。圣上今年开了恩科,卫姓士族便选派了十几名家族子弟上京科考。谁知,船行至草甸时,遇上了丁百户的船,丁百户见船上男子众多,便要上船搜查。搜查时又因与卫氏女眷发生纠葛,引发卫氏男子众怒。丁百户下属小旗在拉扯中将一名卫氏子弟打落江中,虽幸救了起来,可卫氏众人不依,双方闹将起来,那小旗却将卫氏的船扣了下来,又锁了领头的,卫氏便将状纸递到了下官处。”

扬柴听到这儿,悄悄打量那史玉书。

心想:草甸正是属于草县管辖的江段,卫氏将状纸递到史县令的手里也是应当。只是那小小百户就敢纵容下属这样放肆,背后能没有老毛子的支持。这草县县令人到是不错,就是太憨直了些,不够圆滑。不过这也是读书人的通病。

“可那小旗却追到下官的官衙,要抢夺下官手中的状纸,还要锁拿那告状的人。下官不愤,出言喝斥了两句,那小旗竟连对下官都敢动手。”

方进贤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打断史玉书,说:“好了。我都知道了,下去吧。”

方进贤实在不喜欢这个史石头,连多的话都不愿与他说,只挥手要赶他下去。

扬柴看见史玉书立即泛红的眼睛,和一脸愤恨的屈辱表情,就暗暗一笑。

他冲方进贤压压手,对史玉书笑道:“已近中午了,正是到了饭口的时候。我听说春归楼的酒菜不错,还一直没机会去过,不如我们今天一起去那儿尝尝看。”

那春归楼正在江边上,上下二层小楼,与草县县衙是斜对门。与州同知衙门可隔着两条街,步行过去大概要半刻钟的时间,若是坐官轿去怕也要一刻钟的样子。扬柴要吃饭,自可以让春归楼的人送了来,并不必他亲去。可他这样说,明显是要过问这件案子的事。

史玉书高兴的冲扬柴深深的一躬身,“那下官就先去安排。”

扬柴挥下手,说:“不用。只是我们去吃饭,倒不必穿着官服去。你若没带现成的,我那里到有,若不嫌弃,让人给你拿件来换了可好。”

史玉书没想到扬柴这样客气,连忙说道:“多谢大人。”

扬柴便让魏成的小儿子小允儿领了他下去换衣裳。

方进贤原想劝劝扬柴,不要与毛从辉的手下闹不愉快,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想着,自己怕那老毛子,也许扬柴是不怕的。若真是这样,扬柴借着这件事打压打压毛从辉也可给他自己打开局面。

当下方进贤便借口内宅有事,避开了。

扬柴知道方进贤的心思,他也就不多话,只笑呵呵的问方进贤有要无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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