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枪声渐停,秋晚的耳朵里先是嗡的一声,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外头的惨烈叫声,里头一片漆黑,外面却是一片血腥,她甚至不愿意想像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不敢想象,那些扫射的子弹是冲着谁去的。然而这个时候的邓书敏,却是发了昏,她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都似乎陷进了肉里,等了好久,却再没听见她弟弟的声音。
秋晚能感觉到她在战栗,还能听见她的牙齿咯吱咯吱在响,她忽然就害怕起来,害怕邓书敏会一下冲了出去,迎向那些黑漆漆的枪口。可是她没有,她甚至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伏在墙上,手里的枪也没挪过地方。秋晚呆呆的与她并肩站着,身前身后都是墙,好像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这间密室不知道是不是从前的人用来藏匿家财的,在里面能很清楚的听见外头的动静,过了一会,傅成勋的声音飘了进来,他先是冷冷的吩咐人把尸体拖走,后又道:“派人把周围都搜一遍,这里地段偏僻,两个女人,走不了多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井上彦则是笑了一声,说:“我对刘司令太太的这种做法,非常的愤怒,要是这同时也是刘司令的意思,那么我应当重新考虑一下跟他的合作!”傅成勋却说道:“刘德昭这样做完全是在背后捅了我一刀,老子就该一枪崩了他,他来昆山,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我也是抛开公务全程陪着他,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了,这倒好,他自己回了西康,却居然留下了他的九姨太,设计绑走了我的未婚妻,这是公然的挑衅!是对停战合约公然的违背,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井上彦说:“我明白少帅的心情,现在耽误之急就是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他走了两步,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们绑走冯小姐是为了什么,听说不久前你还见过冯小姐,她可是接触过什么人没有?”傅成勋顿了一下,而后才说道:“我倒没留心,她只说要去取一件东西,是个什么盒子之类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井上彦立马顿住,试探性的又问道:“什么盒子?她没有说吗?”
傅成勋这会是摸准了他的心思,便答道:“像她这样的古玩迷,总归就是那一类的东西,可我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得先把人找出来,你说对不对!”井上彦沉吟了半响,只怕邓书敏是为了藏宝图来的,而依着傅成勋的话来说,秋晚身上可能带着木盒子,这样一来,藏宝图就有可能会落到刘德昭的手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简直就是人财两失,既没了宝藏,也无法控制住刘德昭,还有要担心的就是傅成勋是否也知道宝藏的事情,从他的话里来判断,他认为他是不知道的,他便说道:“当然是冯小姐的安危重要,必须要赶紧找到她,我可以派些人出来,也可以与你一同找。”
密室里的邓书敏听见这段对话,转过头来盯着秋晚,秋晚能感觉的到她目光中满是恨意,可秋晚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她不知道傅成勋说那番话意欲何为,但她知道,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盒子。
过了一会,秋晚听见有擦地的声音,后又听见井上彦说道:“我与冯小姐的母亲是旧交,当真是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什么伤害,所以我也想出一份力,尽快把她给找回来!”傅成勋便说:“人我自然是要找到的,但是刘德昭那里,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来。”井上彦说:“刘司令那里,我会派人打探。”
傅成勋道:“那就先谢谢井上先生了!”
随即脚步声便渐渐远去,在秋晚以为外头已经没有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秋晚听出是陆副官的声音,他说:“不知道日本人会不会中计!”傅成勋冷哼了一声,说道:“十有八九是信了。”
陆副官笑道:“少帅这招使的真是高明,借冯小姐引了邓书敏上钩,让日本人以为木盒子落在了邓书敏的手里,她可是刘德昭的九姨太,日本人自然会以为是刘德昭在打宝藏的注意,这下刘德昭吃了个哑巴亏,与日本人的合作决计是要泡汤的,就算刘德昭辩解,他们之间也定会生出间隙来。”
傅成勋则说:“井上彦也不是傻子,他定会派了人去寻邓书敏,我们得先他一步!”
陆副官顿了一会说:“那冯小姐怎么办!”
傅成勋淡淡说道:“多派些人出去找,她手里握着宝藏的线索,邓书敏应该还不会把她怎么样,告诉赵小姐一声,让她注意井上彦这几天的动静。”
邓书敏听到这番对话,只暗暗冷笑了一声,抵在秋晚头上的枪也不知不觉的放了下来。而秋晚呢,她心里五味杂陈,她把这种心情归结为被人利用后的愤怒,她知道,傅成勋口里的赵小姐,定然指的是赵峥,那么那晚露台上的谈话,就只是个要引邓书敏上钩的一个计谋?那么‘黄金眼’有又是否是真的,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只等到外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二人才从密室出来,除了外头的月光照在地上,就只剩下寂静了,祠堂里的乱糟糟的,蜡烛也灭掉了,一些牌位散乱的倒在周围,地上有清理过的痕迹,水迹都还未干透,仔细一看分明还能瞧见血丝,秋晚胸腔里一阵恶心。
邓书敏蹲在地上,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秋晚知道她也许是在哭,但她不敢靠近她,而是远远的说道:“也许,你知道的,他们也许只是抓走了你弟弟。”邓书敏便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回荡在祠堂里,异常的阴森恐怖,她向着秋晚说:“我弟弟也死了,都死了!”笑了一会她又嚎啕大哭起来,捏紧了拳头使劲的捶打着自己,秋晚过去拉她,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她指着秋晚说:“你看我可怜是吧!我不需要你同情!你比我好不到哪去,你同我一样,都是一颗棋子,被人利用的之后丢掉不要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