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比萧妲大了四岁,在赵云乔的教导下,心思比之以前的萧妲不知要深多少。
先前因为萧妲被撞破了头,萧玥没来找她的麻烦。那日在场的人就只有萧妲和萧玥两人,照着萧妲昏迷之后萧玥的表现,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安稳了几日,才一听说萧妲已经没事了,萧玥便又带着人过来了。
想来是没有在碧空楼找到萧妲,这才一脸悻悻的样子。哪知道还真应了一句古话,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遍寻不得,没想到在打算走的时候碰上了!萧玥心中冷笑,命人拦住萧妲。
萧玥因为萧妲的事情,在赵云乔那里挨了一顿好骂,甚至还挨了打。她哪里受过那样的委屈。赵云乔从来都是把她当做心肝肉来疼,别说打了,就连骂也是极少时候的。似这次这般骂得狠,还是萧玥有生以来头一回。
赵云乔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当着萧长源的面,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回房之后母女两个在一块儿相互心疼了一阵,对萧妲母女的恨意更深了。
要说萧玥与萧妲之间也没什么过不去的。早在萧妲两三岁的时候,两姊妹的吃穿用度都还是差不多的,萧玥身为嫡长女,比萧妲还要更好些。可人心总是不足,赵云乔私底下的手段触到了萧长源的底线,自那之后,萧玥就再没得过萧长源好脸色看。单看萧妲萧玥两人的吃穿用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萧妲才是正正经经的嫡生女儿呢!
也正是自那时候起,萧妲也成了萧玥的眼中沙,肉中刺。
“妹妹怎么就出来走动了?”萧玥冲着萧妲挤眉弄眼,生怕萧妲不知道她话语里的讽刺,“难不成没人告诉妹妹有了伤口吹不得风?你看看你这口子,仔细出来吹了风在脸上留一辈子。日后嫁人的时候会被好人家嫌弃的!”
这话说得要多假就有多假,语气也是做作得很。不过萧玥要的就是这样。她喜欢看萧妲心中委屈,恨,不甘,但是却不敢说出来的憋屈样子。萧玥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萧妲,她日后找不到个好人家,和她那个娘一样做不得人家的正妻!
“妹妹不过是粗糙的身子,哪里有那么金贵。”萧妲淡淡一笑,抚弄了两下头发,把额头那块伤疤遮住。
萧玥的心思学的赵云乔,弯弯绕绕,却大气不起来。萧妲难得的顺着她的意思来说,却让萧玥心中更加不舒爽。
“妹妹怎么这么说?这萧府上下,若是你的身子都不金贵了,哪里还能找个金贵的出来?不金贵可穿不得御赐的料子做的衣裳!”萧妲目光在萧妲身上扫过,嘴角冷笑不已。
萧妲没心思和萧玥在这种问题上争,只想着敷衍两句好早些抽身离开。哪知道萧玥反而揪着她不放了!
萧玥步步紧逼,换做之前的萧妲,定然是忍气吞声退步让了。可现在的萧妲不会让,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她又何必顾忌那么多?
“都是爹爹抬爱,听说姐姐也分得有这料子,怎么不见拿出来做身衣裳?”萧妲装作没听懂萧玥语气中的讽刺,微微低头羞涩问道。
这话说的萧玥脸上一阵青黑。她怎么没有这料子?有当然是有,可那块料子早就被她娘要走了。何况本来就没多少,哪里能像萧妲一样奢侈的用来做衣裳。
那句“爹爹抬爱”,听在萧玥耳中,与讽刺无异。
“哼,爹爹就是在抬爱你,也不能强要人家找一个破了相的人做正妻。接礼待客的,岂不是丢了人家的脸面?也就是现在还在萧府里有爹爹护着,等过些年你出去了,看谁还来护着你!”
“这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不先出阁,妹妹哪里敢占先。有秦先生配的药,想来擦上个把月,也就看不见了。倒是姐姐,我前些日子听人说姐姐喜欢的那人与人定亲了?”
萧玥喜欢的人是当朝右相华佳期华家的三子,名叫华云蔚,相貌端的是好看。还被多事之人与其他几家的少爷并称为大晋四杰。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功名在身。
但是华佳期与萧长源素来不和,听闻萧家长女有意于自家三子,华佳期居然飞快的给自己的儿子定了亲,只等华云蔚有个官职便完婚。听闻这消息的时候,萧长源没什么反应,倒是赵云乔气得在屋子里连连摔了好些东西。那段日子,萧玥也是整日整日的躲在屋子里以泪洗面。
不管主子之间什么关系,下人之间是不分派系的。有点消息在下面是传得很快的。萧妲也是听人说,萧玥喜欢华云蔚好些年了。似乎是因为在萧玥小的时候被华云蔚这个英雄救过,自那之后便倾心于人。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被萧妲提到心中痛楚,萧玥哪里还忍得住,扬手便是一巴掌!
萧玥心中,无论萧妲躲还是不躲,这一巴掌都会落得结结实实。隔得这么近,萧妲又能躲到哪里去?她这也算是尽了姐姐的职责,教导妹妹怎么说话。
出乎萧玥的预料,萧妲没躲,她的手也没能落到萧妲脸上。
萧妲伸手轻而易举地把她的手腕捏住了,跟把钳子似的。虽说萧妲整个人都还没张开,手也还小,可萧玥用力挣了几下,没能挣开。
“小贱人,放开!”萧玥挣扎着,另一只手也要扬起来打人。刚抬到一半的时候,不但是手,萧玥整个人都僵住了。萧玥身边跟着的几个丫头也被萧妲的动作下住,呆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只见萧妲拔下了绾头发的银簪,抵在萧玥的脖子上轻轻地上下滑动。
萧妲今日的装扮自己弄的,一头青丝也就用手上那根簪子草草绾起,这一拔下来,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萧妲白皙的脸,凭空有了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来说,重要的东西无非两样。一个是贞洁,一个是容貌。脸对于女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萧玥心中自然有数。可愈是有数,萧玥心中就愈是害怕。
萧妲是被她推倒的。而且是故意推到的。只是她没想到萧妲会撞得那么严重,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两天,就连请来的大夫都说只能看她的造化……哪想到萧妲居然挺过来了,不但挺过来了,还恢复得极好!只这么些日子就能够下床乱跑了!也正因如此,萧玥才敢前来找萧妲撒气。
看着萧妲现在的模样,萧玥脸色一阵惨白。
莫不是撞到头的时候,把她的脑子一块儿给撞坏了?若真的是脑子被撞出了什么毛病,自己这真正金贵的身子可不能和一个疯子相比。
越想越怕,明明萧妲的手只是握着银簪轻轻在萧玥皮肤上滑动,萧玥却感觉自己就快死了一样。
“姐姐,你可知道我被你推在石头上的时候,看见了什么?”萧妲伸手勾下萧玥的脖子,把嘴凑近萧玥耳边,轻声笑道。语气温婉柔和。
可这温婉的语气,让萧玥脸色更加苍白,就连身子都开始瑟瑟发抖。
“姐姐怎么不说话?不知道吗?”萧妲眨着眼睛,面上一派做作的天真模样,“那我说给姐姐听吧!”
萧玥想要说不要,却发现身子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连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来。
“当时啊,我看见眼前一片黑红色,湿漉漉,冰凉凉的,还以为是摸到了阎王殿门口的石头……”萧妲声音越说越冷,混合着那温婉的调子,显得飘渺起来。再配着她现在披头散发的样子,真真像一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女鬼!
萧玥全身抖筛子似的,突然惊叫一声,转身飞快跑走,管不也不管几个还留在原地的婢子。
萧妲看了眼手中的簪子,目光在几个婢子身上扫了一圈,吓得几个年轻姑娘也是面色惨白,一动不敢动。
在平常,自己的主子走了,她们自然是亦步亦趋跟着。眼见着萧玥跑了,她们想跟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开步子。
“你,过来。”萧妲冲一人招招手。那婢子抖着脚,眼中满是恐惧,仿佛萧妲真的是个会吃人的恶鬼一样。
“噗嗤!”萧妲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帮我把头发弄好。”
话是这样说了,看样子似乎是一点作用都没有。那婢子抖着手帮萧妲收拾头发,脸色还是惨白一片。
萧妲不知道,方才她在萧玥耳边说话的样子,有多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