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短暂,又或许很漫长,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惨死在异兽面前,和长兴的脑海里,思维早已停止,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一千多人经历了之前飞天虎的战斗,又毫无抵抗地被三头异兽大肆屠杀,最后只剩下七百余人!三头异兽终于同时发出一声长啸,那恐怖的啸声带着几分苍凉和畅快。劫后余生的人们听着这啸声,早已麻木了,他们的脑海也和和长兴一样,空白一片。
和一鸣已经醒来,这个坚强的男人从来都是妻子最坚实的依靠,此刻却不得不躺在妻子的怀里。蓝兰一边搂着疲惫的男人,一边抱着被吓得身体冰凉的和风,她的心无比坚定,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儿子活下去!她已经想好了,要是凶兽朝她走过来,她就把和风扔在身下遮着的洞坑里。洞坑的长宽正好能容下和风,凶兽如果不注意,即使把她杀了也不会发现身下的坑里还藏着人。
凶兽并没有朝她走来,领头的银须兽走到老者面前,一阵低鸣,老者听罢指着银须兽大声骂道:“去死,老夫当年真不该救你这畜牲,恩将仇报!”话音才落,旁边的飞天虎和三眼兽却咆哮了起来。
银须兽瞪了身后两头凶兽一眼,继续对老者低鸣,老者气得胡子都直了,却无处发作,只好对和长兴道:“和老弟,这头畜牲说交出在外面杀死飞天虎的凶手,它们便离开,从此以后你们的生死,它们不再过问。”
“什么!”麻木的人们终于有了意识,却又无比愤怒了起来。和长兴脸色一沉,活了这一把年纪,早年更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放不下那被宠坏了的孙子,想起了和一鸣说要把和风送到万剑门的事情,他犹豫了片刻心中终于有了决断。
和一鸣正要开口,人群里一只血迹斑斑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沙哑的声音无力地说道:“杀死……飞天虎……你大爷……在此……畜牲……有种……就来吧……”
和长兴循声看去,正是之前被断臂重伤仅存一口气的大锤!不过大锤受伤实在太重,断断续续说完了那几个字,手臂又重重摔了下去。
“大锤!”和长兴大喊着想要冲过去,老者连忙把他拉住,低声说道:“他五腑俱碎,魂魄消散,除非有再世轮回丹,否则活不过今晚,让他去吧!”
和长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复杂的心情,终于痛苦地坐了下来。
这时旁边的人也醒悟了过来,对着大锤竖起大拇指道:“我们的英雄,杀死飞天虎的大英雄!”
“英雄,我们的大英雄!”更多的人跟着喊了起来。
银须兽迟疑地看了看和长兴,又看了看大锤,最后还是朝大锤走去,在大锤身上闻了起来,然后对着飞天虎低鸣了几声,飞天虎立刻窜到大锤面前,抬起锋利的前爪,狠狠地朝大锤的胸膛抓去!
“咯嚓!”本来就剩半天命的大锤此刻胸骨断裂,开膛破肚,死得不能再死。而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微笑,他那还渗着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虽然只是个冒牌的英雄,可他的死是有价值的!
和长兴痛苦地咬着下唇,早已老泪纵横!
近七百幸存者一阵沉默!
三头异兽终于一声长啸,飞也似的窜出了山洞,在离开防潮山时,飞天虎还抓起洞外的尸体,悲戚地朝南边飞跑而去。
沉默了片刻,老者从身上摸出一个拳头大的丹药葫芦,倒出一粒小指粗细的暗灰色药丸,递给和长兴道:“把它服下,好生调养七日,内伤可痊愈。”说罢又把葫芦交给和长兴道:“这葫芦里还有丹药数十粒,给你受伤较重的族人们服下一粒,轻伤者服用减半,再好生调养,便可无碍。”
和长兴接过丹药和葫芦还未来得及感谢,老者想了想又掏出一个同样大小的葫芦道:“这个也拿去吧,这也有一品化瘀丹数十粒,你们伤者众多,但按需分配,应该够了。”
“化瘀丹?”和长兴本来只是想客气地说几句感谢,听到这药丸竟然是化瘀丹,惊愕得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灰不溜秋的药丸就是化瘀丹!别人或许不知此丹药的贵重,但和长兴对这名字绝不陌生!在战乱时期,他们军队是配备有军医的,但巧妇难煮无米之炊,如果没有良药,医术再高明也难以让人起死回生,而这化瘀丹,在救死扶伤中屡见奇效!
化瘀丹堪称奇药,价值不菲,据当时的军医说,此物一颗的采购价高达三十白晶!因此当时根本不能奢侈到整颗服用,而是配上其他一些疗伤药物熬成药汤给伤兵们喝!要知道,他们现在猎到的上好皮毛,炼器材料,珍贵的药材,都是几个白晶的价格!
而此刻和长兴手上拿着的两个葫芦,竟抵得上他们家十年的收益了!只是这东西真是化瘀丹吗?和长兴记得以前见过的化瘀丹是漆黑漆黑的。不过很快和长兴就有了答案,吞到肚子里的化瘀丹瞬间释放出柔和的药力,以丹药为中心,持续地、无穷无尽地流向奇经八脉,驱除体内的积瘀,修复受伤的脏腑,甚至体外的伤势,也缓缓的修复着!太神奇了,效果比以前军队里用化瘀丹调出来的还魂汤还强上十倍百倍!
和长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道:“老先生的对商家村的再造恩情,长兴无以为报,先生但有差遣,长兴万死不辞!”
老者摇摇头道:“这世界间的恩怨情仇,又何必太过于执著呢,一切皆有因果。当年若不是你冒死救下老夫,老夫早已成为猛兽的腹中食物,又何来今日一说?而且此药只是我在山中无聊,随手采了一些材料炼制的,你不必介怀。”
和长兴还想再言,老者淡淡一笑道:“赶快施药救人吧!”
和长兴郑重地点了点头,行走在人群中,根据受伤程度分发丹药。
老者终于闲了下来,目光随便一扫,忽然发现躺在蓝兰怀里的和风,那虽然受惊过度,却依然清明的双目让老者心头一动,老者沉吟了片刻,便向蓝兰走去。
看到老者走过来,蓝兰连忙把丈夫轻靠在被褥上,抱起和风站了起来,略微弯腰行礼道:“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老者点点头,微笑道:“我和这孩子有缘,你可准他与我聊上一回?”
蓝兰把和风放到地上,点头一笑道:“当然,这是风儿的荣幸。”
老者再次点点头对蓝兰道:“很好。”然后看向和风,说道:“你叫风儿,我们做个游戏如何?”
对于这老头,和风还是有些好感的,于是也不怕生,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老者双手胡乱比划了一阵,然后往和风前面一放,一股暴戾之气把和风卷在其中,老者屏着呼吸说道:“闭上眼睛,用心去看,然后回答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柱香过后,和风的额头渗出了汗珠,蓝兰看得有些心疼,拿出手帕想给和风擦汗,老者连忙拦住了,而和风此刻呼吸略显急促地睁开眼睛道:“火!我看到了火!”
老者点点头,仿佛一切在意料之中,然后又是一阵比划,一团雾气把和风围住。这次没坚持多久和风就喘着粗气道:“水!全是水!”
老者激动地双手抓着和风的手臂道:“你真看到水了?这么快就看到了!”
和风呲牙咧嘴道:“你抓痛我啦!”
老者哑然,大笑着放开和风的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道:“你看我,真是太着急了。再试一个!”老者激动得略显颤抖的双手继续比划,一团风暴继续将和风笼罩。
又是一柱香,和风突然睁开眼,心有余悸地高喊道:“战场!”
什么!老者这次是彻底震惊得无以加复了!要知道,他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做游戏,而是在施展《丹器秘典》里记载的测试被传承者资质的方法!若是其中一种符合要求,可算记名弟子,若两种都达到要求,可列为亲传弟子,若三种符合,可作万年不遇的精英弟子培养,若其心性、悟性都经得起考验,将来可传衣钵!
老者只是觉得与这孩子有缘,想着在大限将至收个亲传弟子也不至于将《秘典》断送在异域他乡,却没想到,这看似柔软的小男孩,竟然三种入门要求全都达到了!
这三种要求,正是无论哪一个位面,只要修炼,都必须涉及到的四象五行。四象即风、雷、光、暗,是自然界中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四种现象,简称四象;五行即金、木、水、火、土,这些物质是存在的,是构成世界的基本物质,而且生生不息,简称五行。
而刚刚测试的正是法则中的三种:火、水、金!这三种法则,在丹器领域是相辅相成,甚至要炼制高品阶丹器,这三种都缺一不可!
老者最引以为傲的风系法则天赋也仅仅是中等,火系更是勉强。只是阴差阳错,老者在得到《秘典》后千方百计去弥补自己的先天不足,才使得在炼丹上有所成就。他炼制的兵器由于没有铭纹,大多都是形式大于内容,才以才沦落到如今这地步。他能施展出三种测试环境,也是传承者留下的秘法,秘法本身蕴含着神秘的法则,这才让毫无水系和金系法则领悟的老者也能勉强施展。
老者追问道:“除了战场,你还看到什么?”
“兵,兵器!”和风深呼吸了一口气,平息那怦怦的心跳。
老者狂喜道:“风儿,老夫狄秋海,和你有缘,欲收你为徒,你以为如何?”
“什么?”和长兴派了一圈药,正好到了和一鸣旁边,听到狄秋海的话,突然愣住了,手上的药葫芦都拿不稳,“嗡”一声掉到了地上,几粒化瘀丹倒出来滚到了石缝里也顾不得理会了。
蓝兰也欣喜地对着和长兴道:“公公,老先生要收风儿为徒!”
回过神来的和长兴再次跑到狄秋海跟前重重跪在地上道:“感谢老前辈如此看得起风儿,长兴代风儿答应了!”
这不正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嘛,之前还打算拿着玉牌去深山里找这老前辈呢,没想到人家自己都开口了!
狄秋海呵呵一笑,把和长兴扶起来道:“修道之人讲究个缘字,我与风儿有缘,你不必如此激动,还是看风儿的回答吧。”
和风看到爷爷和母亲的神情,哪里还需要考虑,于是朗声道:“我愿意跟师父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