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严冬,天短夜长,因此延陵城的百姓早已熄灯歇息了,内城侯门权贵聚集之地也已经少了喧嚣,街道上吹起的一阵阵寒风使被灯光照的微明的高墙显得肃杀孤寂。
打更的男子穿着厚棉袄,缩着膀子,提着更鼓,叫更的声音在寒风中飘忽不定。
更夫从皇宫城门前街道上走过,城墙上守卫的士兵警觉的望了过来,灯光照出更夫年迈的老脸,叫更的声音打消了守兵的顾虑,踢踏的脚步声继续在黑夜中有序的响了起来。
街角黑影中掠出一个婀娜的身影,那身影速度极快,只是晃了一下,便在士兵转身的瞬间,越过了高大的宫墙。
丹霞对皇宫并不怎么熟悉,连文秀宫的方位他也完全不清楚。
丹霞早在晚饭前已经回到了延陵城,她不想惊动任何人,仍旧扮作男子,找了家客栈等待夜晚的到来。
宫中的守卫要比内城严密的多,丹霞躲在假山的阴影里,士兵巡逻的时间间隔几乎不超过三分钟,文昌殿的方向她依然搞不清楚。
皇帝寝宫,灯火已经熄灭,罗怀仁眉头皱做一团,额上汗珠竟然顺着他的眼角滚滚而下,汗水越过耳根,龙凤锦黄枕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不,不要,丹霞,丹霞,你回来,回来……”
皇上眼睛紧闭,手舞足蹈,明黄的绣龙锦被被他无意识的掀开,前伸的双手似乎想挽留什么。
“丹霞,你回来……”
不住的汗流更急,他的眼角泛出了清泪,混在汗水中难以分辨。
寒风入被,罗怀仁咳嗽了一声,寝宫外顿时响起了躁动,值殿将军仓皇的声音传了进来。
“皇上,天寒地冻,请保重龙体!”
殿内寂静无声,殿外一个仓促的脚步声倏忽远去。
榻前水晶帘上,七彩微亮,美丽的蝴蝶轻摆着翅膀,斑斓的光芒,梦幻一般。蝴蝶在水晶帘上停了片刻,翩翩而去。
少许,殿外起了噪杂的声音,兵士引着一个华贵的女子和一群宫女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未至寝宫大门,那女人便急促的呼喊起来。
殿内无人回应,皇上是不是惊慌的呼喊惹得殿外一众人心惊胆战,女子满脸担忧,顾不了太多,先前的圣旨也忘到了脑后,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
“不要走,不要走……”
女子见皇上被褥已经掀开,嘴中还迷迷糊糊的喊着那熟悉的话语,额头的寒流不止,这景象她已经看的不下十遍了。
一把握住皇上伸出的双手,另一手接过早已准备好的湿度正好的绢帕,女子安慰道:“皇上,臣妾不走,臣妾永远陪着你!”
罗怀仁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死死的握着女子的手。
女子眉头紧蹙,柔美的玉手已经变形,手中传来了阵阵疼痛。
汗水在绢帕的轻轻擦拭下渐渐消失,罗怀仁慢慢恢复了平静。大殿卷帘处,一个身影黯然伤神,美丽魅惑的眼眸蒙上了一蓬薄雾。
“收拾一下,都下去吧!”女子吩咐道。
“是,娘娘!”宫女接过被汗水浸透的绢帕,端着变浊的清水退出了寝宫。
“蒙将军,丹霞和玉儿还没消息吗?”
值殿将军殿外跪着回道:“回娘娘,已经加派了人手,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公主武功盖世,定能保护自己和丹霞姑娘的安全,请娘娘宽心!”
“再多派些人手吧,尽快找到丹霞!”
“末将遵命,末将这就加派人手!”蒙将军待要离去。
“且慢!”
“娘娘还有何吩咐?”蒙将军立马躬身道。
“这些天辛苦你了,今日有本宫守在皇上身边,将军可与蔡少林将军换班吧!”
“回娘娘,皇上乃九五至尊,国之柱石,末将愧受皇恩,理应精忠报国,肝脑涂地,不敢言苦!”
女子黛眉不舒,接着道:“好了,下去吧!”
黎明时分,皇帝醒来,见皇后握着自己的手躺在床边,倏忽一紧,明白过来。
这种情形他并不少见,自从丹霞离开皇宫之后,没过些日子这样的场面总会发生一次,由于对于丹霞念念不忘,他虽然封了杜灵芝为皇后,但并未与她同床共枕过。
但皇后总是放心不过,每夜只是小盹,未敢放心熟睡。
“哎~”罗怀远叹息一声,神色略显憔悴,小心给杜灵芝披上了裘衣。
丹霞在一旁看着,心中发愁,“这样也好,有杜姐姐在,我也放心了,我若再出面相见,只怕皇上受不了离别之痛!”丹霞心中自忖,眼眶中热泪氤氲,好在杜灵芝温柔贤惠,机智聪明,日久天长或许可以治愈皇上内心的伤痛吧。
“不管怎样,我就陪你渡过这一劫,日后定要勤于治国,切莫荒废朝政!”丹霞暗中看着罗怀仁,心中默言,彩蝶轻舞,一件黄袍落在皇上身边。
罗怀仁吃惊的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黄袍,只见上面华光流萤,灵气充盈,似乎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皇上惊喜,掀开被子,下得床来左顾右盼,却不见任何踪影。
杜灵芝被皇上惊醒,慌忙站起身来,满脸担心道:“皇上快快躺下,外面天寒,小心着凉!”
一边说着,杜灵芝却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
罗怀仁回过神来,慌忙道:“天寒地冻的,皇后犹自陪朕,区区寒气,朕何足惧哉,倒是皇后一夜未睡,恐染了凉气,当喝点姜汤,暖暖身子才好!”
“皇上若是安好,臣妾也无牵挂!”杜灵芝拿起龙袍,要给皇上更衣,忽见皇上手中捏着一件暗黄黄袍,奇怪道,“皇上,这黄袍为何纯色且为暗黄色?”
“哦,朕也不知,醒来已在手边,想是早先拿来,倒是忘了衣着,不过……”
“不过什么?”杜灵芝盯着黄袍急问道,作为杜婴的女儿,道门奇术她也略知一二,在她看来,这件黄袍绝非只是一件衣服这么简单。
“入手感觉亲切,似乎就像是朕日夜穿着的一般,而且这大寒天,壁炉也不及她温暖啊!”
杜灵芝握住黄袍,果如皇上所言,而且其中灵力流动,如百川归海,浩大磅礴,有威临天下之气势!
“皇上,大喜啊!”杜灵芝惊喜道。
皇上疑惑道:“爱妃,何喜之有?”
“皇上有所不知,臣妾略懂歧黄之术,这黄袍的诡异臣妾也可窥探一二,此黄袍非凡物,定是上天示祥,预示顾国万国来朝,皇上君临天下啊!”
罗怀远喜道:“果真如此?”
“恩,我顾国天威隆盛,皇上大可宽心。只愿皇上保重龙体,才是天下之幸,百姓之福啊!”
“皇后所言极是,且随朕上朝吧!”
“皇上……”
“无妨,皇后心忧社稷,正好为朕斟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