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都,帝德利尔。
白炽的日光冷冷射下,空气中是骇人而死寂的凝重气息。
冥音不紧不慢扫视着对面三个人,转动着只剩下混沌白雾的双眼,稚气未褪的脸上带着一种冰凉的死亡气息。从那双空洞双眼不断渗出的丝丝寒意让贝尔下意识向后挪动着步子。冷笑了一声,冥音搁下手中早已干枯的玫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看起来似乎非常虚弱,几乎不能独自站立,直起腰身的时候背脊和颈部的骨头扭动着,发出可怖的咯吱咯吱声,听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他小小的身躯还没有站稳,突然,沿着他的脚尖,一排长短不一的锋利冰晶瞬间破土而出,如同一道带刺的闪电,笔直朝着三人的方向唰地刺去。
砰地一声巨响,空气里一阵透明涟漪波动开来,冰刺仿佛凌空撞上了什么东西似的,被一股巨大的劲道反弹了回来。冰凌哗啦啦地碎成一地琳琅碎片。
贝尔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坚实高大的身影护在身后,她张开眼看到的是摩菲英俊倨傲的侧脸。此时的摩菲一扫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情,他张开一只手臂,一股海蓝色气浪释放出庞大的力量将四周房屋的瓦砾掀飞,尘土飞扬带动他的襟袂,气浪在他脚下翻涌仿佛海边的白色浪花,剧烈的光线将他的背影剪切的如武士般英挺魁梧。他紧绷的下颚带着凌厉桀骜的弧度,像是锋利的刀刻成的。贝尔一直以来都认为这人无聊又花心,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
摩菲的脸上笼罩的是真真切切的杀戮神情,目光炯炯如同一只凶猛的猎鹰,死死盯着面前面容苍白的男孩,压低声音说道:“贝尔,你站在原地别动。崇夜,趁现在。”
话音刚落,站在身边的崇夜低呵一声,霎那间,一黑一银两条光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笔直冲向冥音。冥音静静地看着光束疾速逼近自己,却纹丝未动。光束唰地从他的身体中央穿过。
崇夜和摩菲停在不远处,然后转过身来。在贝尔惊恐万状的尖叫中,冥音的身体就那样滋啦啦从中间被劈成两半,向两边裂开。从冥音的身体中流出的不是鲜血或是内脏之类的东西,而是如沥青一般黑漆漆的黏稠液体,地上被腐蚀出一大滩漆黑的痕记。黏液快速挥发,气流层层上升,所到之处的空气变成散发着恶臭的毒气。贝尔望着眼前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景象,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在那恶心的气流快要逼近他们的时候,崇夜和摩菲对视一眼,都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快速地设了结界,在结界中向相反的方向御风奔跑。下一秒,贝尔就被拥了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是摩菲,他抱着她快速向前移动,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周围瞬间寂静一片。
黑暗里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冥音放佛置身在海啸当中,无数的巨浪拍打而来,放佛要把身体碾碎。突然,涌动的气流将树木上的积雪撼动下来,纷纷扬扬地飞满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终于安静了。白茫茫的废墟中,一个漆黑如同鬼魅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矗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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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又累又怕,渐渐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睡去。
逃离了那个危险的领域,摩菲也暗自松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沉沉睡着的贝尔,白皙的皮肤仿佛是悄然无声出现在窗棂上的新雪,透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空灵。她静静地闭着眼睛,柔软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着。
突然,贝尔的大眼睛忽地睁开,把摩菲吓了一跳。
“你醒了?”摩菲放开她,腾出手拢了拢被晚风吹得贴在脸颊的头发。因为战斗,他的神情看起来和山林间的暮色一样疲惫。
贝尔看着摩菲疲惫却英俊依旧的脸,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她眼帘低垂着,睫毛下是一汪融冰后的潋滟湖水,轻轻地开口道:“谢谢你救了我。”
摩菲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没事。”
因为御风奔跑,摩菲觉得身体燥热无比。他扇着风,随手解开自己领口的铜扣,长袍敞开来,露出结实的胸膛,全然忘了面前还站着一个目瞪口呆满脸绯红的贝尔。
“喂!”贝尔唰地转过身去紧紧闭上眼睛,但眼前浮现的依然是摩菲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
“抱歉抱歉。”摩菲笑着系好扣子。他的笑容依然戏谑多情,但眉宇间那股淡淡的海风般的凉意,却又让他看起来有了更深沉的吸引力。
贝尔顿时脸一红,她扭着手,试图转移话题:“崇夜去了哪里?”左右环顾都没有他的踪影。
“哦,他应该是感知到了瑾他们的魂踪,去和他们回合了。”
“刚才那个……”贝尔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现在想起还是觉得异常恶心,“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说冥音?他啊,是帝德利尔最强的毁境者。”
“毁境者?”
“没错。”
“那是什么?”贝尔困惑地皱起眉。
“不知道?也难怪,你才刚来到二世。”摩菲慵懒地瞟了她一眼,故意摆出一副骄傲的神情说道:“毁境者是专属于帝德利尔的生物,他们的职责正好同引魂师相反。如果说引魂师是赋予二世人类新生的造物者,那么毁境者就相当于将生命扯入地狱深渊的终结者。哪些生命不被允许存在下去,他们会按照该亚下达的指令,将那些生命捣毁粉碎,永世再不见天日。”
“毁境者本身就是不死之身,因为愤恨与怨念使他们不能安心长眠,于是一些人就被挑出来作为毁境者存在于帝德利尔。明白了吗?”
“所以说刚才那个男孩会一直保持那种样貌?”
“是的。”摩菲点点头,“小公主挺聪明的嘛。毁境者既不会作为生者拥有喜怒哀乐,也不会像死者一样沉寂消逝。他们会一直存在,而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
“因为我不属于二世所以要攻击我们?”想起冥音稚嫩的脸庞和孱弱的小小身影,贝尔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真可怜,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毁境者的绝望与痛苦,没有人可以理解。”摩菲望着天际的一丝散漫的云,声音带着一丝压抑。
“好了,我们也该去找崇夜他们了。”摩菲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又变成了那个不正经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