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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厉兵秣马扫突厥(上)

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庭。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

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唯有昭君在,偏伤远嫁情。

这首诗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远嫁突厥国的千金公主。千金公主感慨悲伤,我本皇室公主金枝玉叶,不幸漂流北国远嫁他乡。目睹兴衰成败,不禁热泪纵横。古往今来这样的人不少,我也知道不仅我一人如此。但是每当听到王昭君的《出塞曲》,又偏偏想起故国家园!

一箭双雕

上回书说到,突厥国大汗沙钵略行围打猎,要看长孙晟比试箭法。长孙晟作为使者,深知沙钵略的傲慢无理,就想杀杀他的威风,叫他看一看中原人的武艺如何!

长孙晟手搭凉棚,举目观瞧,这时蓝天白云之上,正好飞来两只大雕。这两只大雕在高空盘旋,斗得你死我活,正在抢夺一块肉,什么肉呢,大概是羊肠子之类的,这就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长孙晟就瞄准这两只大雕了,走兽壶悬天袋抽弓搭箭,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弓弦响处两只大雕应声而落。这一下子,可把突厥大可汗震惊了,哎呀,想不到中原人当中还有这般伸手,可不得了了,从此之后沙钵略对长孙晟视作知己,英雄相惜另眼看待。这就是“一箭双雕”的故事。

长孙晟出使突厥的时间特别长,长达一年多的时光,别人都回来了,他还住在那里。大伙都纳闷,这公主出嫁,也没把你嫁出去,你不回来算怎么回事?长孙晟穿梭在各个部落之间,交结各部的可汗狼主,和其中一些人就成为莫逆之交,对草原内部情况了如指掌。长孙晟是继西汉张骞、东汉班超之后,中华民族又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兼外交、军事、旅行三家于一身。后来车骑将军长孙晟还多次代表大隋朝出使突厥国,在突厥人心目中声望很高,说他弓如霹雳,马如闪电。反正突厥人也不懂得中原文化,光知道中原最大的大将叫“总管”,都称呼长孙晟叫“长孙总管”,就这么大的名气。长孙晟的名气已经够大了,长孙晟的儿子、女儿,在中国历史上名气比长孙晟还大,他的儿子就是后来大唐朝的宰相长孙无忌,他的女儿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正宫皇后。

咱们回过头来再说大兴城,长孙晟面见隋文帝杨坚,拿出地形图,献上破敌妙计。突厥有五位可汗,大可汗沙钵略势力最大,但是他们各自为政人心不齐。以大隋朝的一国之力还没有办法与整个突厥相抗衡,只有采用外交与军事双管齐下的策略,才能降服敌人创造和平。长孙晟总结出八字方针,“远交近攻、扶弱抑强”,利用突厥各部落之间的不和,制造矛盾渔翁得利,如此十年,可以事半功倍一劳永逸。隋文帝寄予长孙晟非常大的厚望,多次委任他全权代表出使塞外;长孙晟也不负皇帝所托,游说于突厥五大可汗的虏庭,说好听点叫纵横捭阖,说不好听点叫挑拨离间。

这下子可热闹了,在随后的十数年间,塞外草原上烽火硝烟战乱四起,整个一个草原版的春秋战国时代,你打我我打你,互相掐架。与此同时,杨坚派遣宰相高颎、尚书虞庆则等人巡视边关,伺机出征北国,屡屡进行奔袭作战。大隋朝一会帮助北突厥的阿波可汗攻打沙钵略,一会帮助西突厥的达头可汗攻打沙钵略,一会又反过手来帮助大可汗沙钵略攻打阿波可汗,在长期的战争消耗中,突厥的实力逐渐衰弱,自始至终也没有建设成统一持久的帝国,这都是来自长孙总管反间计的智慧和功劳。

在有一次战役中,隋军铁骑千里奔袭,乘夜色不备,直捣沙钵略的中军大营。突厥人猝不及防,从梦中惊醒,但见到处都是杀声,到处都是火光,也不知隋军到来多少大兵,肝胆俱裂四散奔逃。那位大可汗沙某人仓皇失措抱头鼠窜,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光着屁股躲在草丛之中,侥幸拣条性命回来。从此沙钵略再也不敢和大隋朝开兵见仗,不得不委曲求全认输称臣。千金公主也迫于形势压力低头认错,愿意和中原重归于好,自己甘愿认杨坚做干爹,看来女明星认干爹是从千金公主那个年头就开始了。杨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中原各国被动挨打的局面到今天得以扭转,大隋朝北部边疆得以修养生息。研究历史,你会发现,每当中原统一国家强盛,中原和北国就会维持友好和平的局面;反之,每当北国强大中原虚弱,中原和北国就会陷于战乱纷争的局面。

那么说千金公主心甘情愿做干女儿吗?当然不会,这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暂时缓和一下不利的态势,这个女人仍然贼心不死,蠢蠢欲动。作为千金公主个人来讲,命运坎坷家世凄凉,我们当抱以同情,这的确是女人的不幸;但是,从国家民族的角度讲,你千金公主为报一家一姓的私仇,竟然置两国生灵涂炭于不顾,和千古罪人有何区别?

我们这部书说到这里,按理说就该停一停,接下来说隋文帝调兵遣将下江南的故事。可是把千金公主放在北国不管不问,我也觉得是块心病,所以我们干脆把千金公主命运下场一并交代清楚。大可汗沙钵略战败投降不久因病身亡,说实话,叱咤风云大半生,落得个战败投降,从心理上过不去,最后郁郁而终。按北方民族的风俗,他的儿子都兰可汗接班继位,千金公主再嫁都兰可汗。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是古老的游牧民族当中的一种风俗,“妻后母,报寡嫂”,男子在父兄死后,可以婚配后娘和寡嫂,照顾她们的生活起居。这种婚姻习俗大概和北方艰苦的生态环境有关,毕竟草原人口男多女少,为了保持民族的繁衍,血统的纯正,才会有这种不同的习俗。这个也和文化发展相关,我们不能要求所有的民族都按着中原文化的教育强加于人,应当予以理解,这并不像那些士大夫所说的如何不耻。

千金公主再嫁都兰可汗,又成为突厥的王后,北国的称呼叫可贺敦,这时的千金公主徐娘半老,风韵仍存,仍然受到都兰可汗的爱戴和信任。由于她从小出身于王室家庭,对诗词书画、经史政治,都很有一套,弄好了就是一代才女。都兰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她对都兰成功接班治理草原,也发挥了作用,两人十分地恩爱。我们说过,这千金公主偏偏贼心不死,念念不忘报仇复国,她一看自己又得到都兰的欢心,就怂恿都兰能够替自己出兵南下中原,达到她多年以来的目的。老可汗沙钵略是位野心家,他儿子都兰也不是善茬子,欲望膨胀利欲熏心,总想着能够恢复大突厥往日的辉煌。都兰一方面利用两国友好的局面,向大隋朝要这要那毫不客气;一方面四处征战抢夺地盘,积攒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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