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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996年的五月一日,苏娜终于和江嘉俊成婚,这让所有认识苏娜的人都为苏娜感到惋惜,因为有几个家境很好的男孩一直对苏娜大献殷勤,特别是刘忻,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家庭条件那么好,本人又在税务局工作,那个也不比江嘉俊差,他想不通苏娜为何偏偏爱上江嘉俊,在苏娜对外宣布结婚时,他找过苏娜,告诉苏娜只要和他结婚就不用到歌舞厅再这样辛辛苦苦地挣钱,他可以让父亲给苏娜安排工作,希望苏娜能考虑考虑,可苏娜和江嘉俊已的难舍难分,她根本顾不上考虑别的,就这样,在人们的惋惜和遗憾中,苏娜义无反顾地嫁给江嘉俊,这年她二十二岁,江嘉俊二十四,婚礼很简单,苏娜拒绝让妈妈邀请她的父亲参加她们的婚礼,而她的父亲也始终没有与家里联系。

苏娜二十四岁时,1998年的夏天,她成了一对双胞胎孩子的妈妈,这下可乐坏全家人,静寂的家庭也一下子热闹起来,弟弟苏伟已上大四,妹妹苏珊也不负家人重望,考上武汉大学,和哥哥同校,这对这个家来说真是双喜临门,苏伟放假,苏珊还没开学,两个人都在家帮助姐姐照顾俩双胞胎女儿。江嘉俊在北京打工的妹妹嘉琳在电话里听到大哥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兴奋地坐飞机从北京飞回,嘉琳已离家四年,她的变化最大,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她告诉嫂子,她在一家搞装修装潢的公司做公关,老板很赏识她的公关能力,一个月工资一千八,另有补贴,这次回来的机票是老板亲自买的,并亲自开车把她送到机场,从嘉琳不停地大赞她老板的话语里,苏娜隐约觉得嘉琳和那老板关系非同一般。

“嘉琳,你一个人在外,岁数又小,可要当心,北京那地方我没去过,可毕竟是个首都大城市,你可要多个心眼。”

“嫂子,你别操心,现在的社会干啥还不是为了挣钱,我们老板对我好我知道他大不了是图我年轻漂亮,不过对我好也不是坏事,你想想,我回来一趟来回机票都要将近两千元,他愿意为我去买,何乐而不为,在北京,像这些大款们玩个小妞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只要把握好自己不让他占便宜,也不得罪他就行。”

嘉琳很得意地在嫂子面前自夸,她大包小包地给两个小侄女买了好多东西,嘉琳与哥哥江嘉俊的性格截然不同,侠义、豪爽,长的像个温顺的小女人,性格却像小男孩,心直口快,她回到家让这个家恢复生机与活力,江嘉俊和妈妈终于为嘉琳松了一口气。

苏娜让这个家最有学问的弟弟给两个女儿起了名子,大女儿叫江萍萍,小女儿叫江婩婩,寓意是平平安安的生活。过完一个月,家里又恢复往日的平静,苏伟和妹妹回到学校,嘉琳在家住半月老板就催她回去,苏娜和江嘉俊、婆婆商量,将自己的妈妈也接到快餐店住,一方面她能帮助照顾两个孩子,另一方面还能帮江嘉俊的妈妈招呼快餐店,这样一来能缩小开支,再说苏娜家的房子向外出租也多少能给家里增加一些补贴。她和江嘉俊准备再干一年,手里积蓄多一些,自己开一家歌舞厅,让两个女儿长大后能过上富裕的生活,然后上大学,来圆了他们两个的大学梦,不象他们因家庭贫穷而中途退学。

就在苏娜和江嘉俊齐心协力为这个家拼命挣钱时,不幸降临,女儿十个月时,1999年的5月,江嘉俊在帮妈妈装修快餐店,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他摔断了脊椎,后半生只有在轮椅上度过,这正好是他们结婚三周年刚过。苏娜欲哭无泪,虽然从小生活在艰辛的环境里,可这个打击她很难面对。望着蹒跚学步的一对女儿,二十五岁的她不知所措,弟弟妹妹都在上大学,本来江嘉俊没出事的时候,俩个人挣的钱还有快餐店的收入还能有些积蓄,现在全家的生活重担一下子落到她一人肩上,这让她如何承受。

江嘉俊坐在轮椅上,表情全无,从他知道自己终身瘫痪后,一个月来整个人都变了,过去乐观开朗的他,实在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似乎世界与他失去联系,只有孤独中的自己。苏娜每天晚上下班都到医院陪他,他知道他的病已将他和苏娜的积蓄消耗已尽,今后自己生活不能自理,还要靠妻子来养活一家人,每天看着苏娜匆忙的身影,他从心里感到愧疚,他不想连累苏娜,苏娜还那么年轻,她那性感健美的身躯是需要一个坚强的男人来保养和呵护,而自己,永远不能用过去的柔情蜜意相互享受爱的欢乐,苏娜有权利去享受自己的人生,来抒发自己的欲望,这是每个正常人都应有的,可他却失去最起码、最原始的爱的欢乐,这些天他一直考虑让苏娜离开他,因为他爱她,不想让自己束缚住她一生的快乐,做女人,她应该享受生活的美好,这与爱是两回事,他清楚地知道。

“嘉俊,你看我给你买的玫瑰,从我们认识到现在,都是你买花给我,以后我要给你送花,来补偿这几年你对我的爱。”

江嘉俊出院的这天,苏娜专门给江嘉俊买一束红玫瑰,每年的情人节、苏娜的生日、她们的结婚纪念日,江嘉俊都会给苏娜送红玫瑰,这是苏娜第一次买花。

“嘉俊,不要整天愁眉苦脸,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我们都年轻,不能走路你可以坐在轮椅上谱曲,过去你总是说没时间学习音乐方面的知识,现在时间充足,前几天我从书店给你买了几本书,等你出院看,张海迪不也终身坐在轮椅上,她通过自己努力现在成了一名作家,海伦凯勒是个盲人,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成为举世瞩目的作家,还有贝多芬,耳聋却谱写那么多闻名于世的乐曲,你不是最喜欢他的《命运》、《献给爱丽丝》,将来你也会成为家喻户晓的音乐家,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有妈和我照管,前几天我又找到一份工作,是叔叔帮助找的,在市委招待所,那里条件比较好,工资待遇也可以,你安心在家治疗,不要想那么多,妈已将我们的家搬到二楼,还给你专门修一个平台,你坐着轮椅就能到一楼,你看妈都那么大岁数,还为你想的这样周到,为了妈和我们的女儿,你也要快乐起来。”

苏娜从江嘉俊烦躁的表情里能扑捉到他内心的不安,她不想让他在她面前失去男人的尊严,他一向都很自信,家庭的不幸让他比他的同龄人更坚强,他和苏娜一样,苦苦支撑着他那摇摇欲坠的家,始终都那么乐观地面对生活,从他残废到现在,他彻底改变,苏娜知道这飞来横祸对他带来灭顶之灾,他坚强的意志也在顷刻间被彻底击溃,苏娜要拯救他,让他再回到从前,他一直呵护苏娜,用他那无私的爱给苏娜以温存,苏娜要让他再找回过去的感觉,重新振作起来。这些日子,苏娜谨小慎微地、小心翼翼地、千方百计地让他振作,苏娜相信,有她爱的支撑,有俩女儿和家人的温情,丈夫会慢慢好起来的。

两个女儿过一岁生日时,江嘉俊从医院回到家,一进院子,他想起女儿刚刚出生时的热闹,他瘫痪的事家人没告诉这三个在外地的人,苏娜不让告诉,她说告诉他们大不了给他们增加精神负担,苏伟、苏珊今年放暑假打算出去写生,嘉琳打电话自己要出国进修,正在全力攻读英语不能回来,她给两个孩子寄回很多幼儿书籍与衣服,这让他平添惆怅。看到女儿后,那失落的情绪立即让俩小精灵一样的女儿所改变,一个多月没见,俩女儿都已像小鸭子一样在蹒跚学步,围着江嘉俊快乐地叫着爸爸,那铜铃一般、还有些模糊不清地叫声,让江嘉俊高兴又心酸,在这个家,老的太老,小的太小,正需要他来支撑。苏娜把女儿一手抱一个抱到她们的小车上,她想让江嘉俊休息,江嘉俊看到苏娜那麻利的动作,想起刚结婚时的苏娜,娇弱、飘逸,洁白无暇、单纯可爱,一阵心酸,在医院他已考虑好,要选择适当时机和苏娜开诚布公地谈谈,以了却心愿,面对苏娜,他实在不忍心,爱的成份与难以割舍让他欲言又止。

苏娜在江嘉俊舅舅的帮忙下,去市委招待所当女服务员,她和这里签的合同是只负责白天的一日三餐,晚上九点下班,然后再去歌舞厅唱歌,歌舞厅的老板很同情苏娜的遭遇,同意她晚上去上班,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她的工资也和江嘉俊上班时差不多,可即使加上婆婆的快餐店收入,也仅仅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因为江嘉俊的病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半年的治疗,尽管今后他将终生在轮椅上度过,可苏娜还是对他抱一线的希望,她盼望奇迹能够出现。

苏娜每天穿梭在歌舞厅和招待所,晚上夜深人静时她才疲惫不堪地回家,天刚蒙蒙亮又急匆匆地走,已经一个多月,她竟没有和一对女儿碰过面,江嘉俊每晚等她回来后,看到她憔悴疲倦的表情,想说分手又不忍心,苏娜累的哪有能力再承受他的尖刻?他不忍心再挫伤苏娜疲惫的心。江嘉俊完全康复时,苏娜人瘦了十几斤,原本苗条的她现在已有些弱不禁风,江嘉俊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想等苏娜在招待所工作一个阶段,一切慢慢就绪后,找机会和苏娜谈谈,他不能再给苏娜增加负担,这些天除了对苏娜多一点关心和爱,别的什么忙也帮不上,每天苏娜回来他都给苏娜递上毛巾,让苏娜好好歇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给苏娜捶背、捶肩,直到苏娜进入梦乡。江嘉俊不想让自己闲着,一直想做点什么,他喜欢音乐,现在他不能去歌舞厅工作,离开他所喜欢的环境,他不甘心,这些日子,苏娜给他买了许多关于音乐方面的书籍,他不想抛弃他所珍爱的事业,苏娜说的对,只要自己努力,一定会像贝多芬那样优秀,他暗暗下决心,要坚持不懈地做下去,去作个音乐人,为苏娜的歌唱谱曲,让他的理想在苏娜的歌声中实现,即便有一天,他不再是苏娜的丈夫,他也会这样,因为他太爱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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