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崖,春天不来的地方,依旧是一片炫目的红,还有很多会发光的晶石。
段北知厚着脸皮上门讨要武器,清祭干脆一应摆了十多种各式各样的随她挑选。最后,她挑拣一柄沉重的长剑,虽然有点重担感觉十分合手,满意而去。又绕道缠着川紫点拨一二,方才捧着本剑法秘笈,乐呵呵地往后山僻静处练剑。
她针对瑞雪会打的主意是:广泛撒网,重点捕捞。在百草堂学到的药理早已滚瓜烂熟,配药炼药也难不倒她,针法心法也已攻克。这领域内的基础她已经打结实,但是她还是害怕万一没入得司药长老法眼岂不是要吃大亏。彻头彻尾的想了好几个晚上,终于让她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左手药理,右手仙剑,能文能武,能屈能伸。要是没被司药长老看上,搞不好无心插柳被执剑长老慧眼识珠呢,岳银不就是在长老门下么,到时候也可以套套近乎,好歹有个先入门的师兄罩着。
算盘子儿打得啪啪响,但反观挑、点、刺这些剑上功夫,她确实不咋滴。所以,她现在坚持每天到后山小树林挥剑五千下。
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斑斑驳驳。光影中,蓝色身影不断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见衣摆轻轻带起枯叶翩飞,剑尖磨得更加尖锐霍霍生风。动作虽然枯燥,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段北知无师自通,总算是掌握了使剑的诀窍。剑乃武器之中的君子,与刀戟不同,不可以蛮力驱使,而应灵活多变,以快为上。
熟能生巧,她出剑的速度比一开始快了三倍有余。
段北知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他是那么遥不可及,渺远得好似神话。但他御风而落,轻飘飘地站在她面前,白衣如月,一缕极淡极淡的梅香,故意去嗅又仿佛没有。段北知有一瞬的欣喜若狂,笑得梨涡都露出来,但生怕不敬,又敛了笑微微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样子。
她没有问,为何芜梅上仙会到后山这偏僻的角落?
君一梅看着她,她的额上细细密密的汗,袖口染了汗渍。他问:“你很想学剑?”
段北知一愣,脑袋短路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那我教你。”他说,他的语气一贯如此,清冷的,无波无澜。但这短短四字在段北知听来宛如仙乐飘飘,美好得让人沉醉。她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唇,歪着头,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您说什么……能不能再……再说一遍?”她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像是囫囵吞了汤圆似的。
“你想不想做我徒儿?”
段北知眨眨眼,这可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她见势欲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可膝盖曲着,硬是跪不下去!她无辜地看着君一梅,搞不懂怎么回事。上仙的意思难道不是收她为徒?
“我确实有这打算。但能不能成为我徒弟,还得看你自己。”
段北知识趣地站起身,拱手行礼道:“上仙有何试炼,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不忘知遇之恩。”
好个机灵的丫头。君一梅继续说道:“自沧海之后,本不欲再收徒。你须完成三件事,我便倾囊相授。”
“请讲。”段北知郑重回答。她没有一丝儿戏的心情,她是认真的。
“第一件事,凭你之力,救治画裳、画舒。”
画裳还好,仙灵泉加以洗髓针的奇效,已经将她魔气驱除七七八八。但画舒的病情就比较棘手,当时不懂医术,此时才知道画舒身上的伤并不简单。不过,这本来就是她学医的一个动力,本来就是她打算实现的目标之一,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力。所以,她答应。
“第二件事,找回昆仑镜。”段北知惊愕,这事兹事体大,为什么上仙为授意她去找回。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她想着想着,眉头纠结在一块,脸色很丑。
君一梅并未戳穿她的心思,只淡淡问道:“如何?”
她心思百转,做了决定:“好。”
“那好,我先传你一套卿尘剑法,配合你自修的灵力,对于目前的你来说足矣。”
“那第三件事呢?”此话脱口而出,段北知敲一记自己脑袋,干嘛这么心急。
君一梅风轻云淡地说道:“前两件事完成之后,我自会告诉你。”
段北知鼓鼓腮帮子,心里嘀咕,问了也没答案,早知道就别问了。
君一梅拂袖,段北知手中的剑就出现在他手上,凝脂玉指,握着长剑,却像是轻而易举地握着天下一般。他足尖一点,已凌空而起,刷刷刷几下,就挽出无数剑花,他的动作舒展,轻灵如羽,看似很慢实则快得模糊不清,只有一道影。段北知目瞪口呆,眼珠子忙着捕捉他的身影,瞪着生疼。一片叶子落地,他停驻,收剑。问道:“可看清了?”
段北知抽抽嘴角,老实回答:“一点点。太快了,眼睛跟不上。”
他未多言,执剑而起,又舞了一遍,好似莲花徐徐开。
段北知又摇摇头。
他亦不多说什么,剑下生花,渺黯如画。
段北知仍旧摇摇头。
他看了她一眼,说道:“说谎,不好。”即使这般,他仍旧演示了最后一遍,当真卿乃佳人,翩翩出尘,好一个卿尘剑法。
段北知见他并未生气,也不再那么拘束,兀自吐吐舌头,接过长剑,一丝不苟地舞了一遍。因是女子,轻灵有余,像是一只云雀穿云乘风,透着股玲珑机灵劲儿。同时也因她练习挥剑的关系,轻灵中还带着一丝大气。
君一梅点点头。“剑之妙,非刃,非力,非招,非形。乃风之不羁,云之不留,随心随性方可得道。”
“也罢,点到即止。一切还看造化。”君一梅不待她问出心中疑问,便苍苍远去。段北知望着那远影,喃喃问道:“风之不羁?云之不留?什么意思?”
不过,得上仙指点,段北知已经受宠若惊,再苦练几个时辰,才回了蓝舒阁。不用愁今年的瑞雪会了,因为她得到拜师优先权。
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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