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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物质的观念起源

要说明真实如何从张力转变为扩展,以及如何依靠逆反而从自由转变为机械必然性,上面的长篇大论是不可或缺的。通过意识和感觉经验同时证明这两个术语的含义之间的关系,这还不够。我们还必须证明几何规律根本无须证明,因为几何规律就是对其相反规律的既纯又粹的抑制。同时,由于这个原因,还必须证明抑制始终是一种替代,甚至必须被设想为替代——只有实际生活的需求,才在这里为我们提出了一种表达方式,这种方式既使我们误解了事物的遭遇,又使我们误解了那些呈现给我们思维的东西。现在我们必须更加仔细地检验这个逆反过程,尽管我们刚刚描述过它造成的结果。那么,那种只释放张力(我们还可以说是紧缩)以便进行扩展,

那种相当于逆反的结果,对原因的中断究竟是什么呢?

由于没有更恰当的词语,我们就把它称为“意识”。不过,我们指的并不是在我们每个人身上起作用的、狭义的意识。我们自身的意识是某种生物意识,被放置于某个空间点上。尽管它按照与其原则一致的方向运动,却不断地被拉到相反的道路上,尽管它在往前走,却不得不时时向后看。我们已经说过,这种回顾性的观望就是智力的天然功能,因而也是明晰意识的天然功能。

为了与其原则取得一致,我们的意识必须使自身脱离那些现成的东西,并且和那些正在被制造的东西结合起来。我们的意识转向自身,扭曲自身,它需要把“观看”的机能和“有意志的”行动结合起来——我们能够在突然间做出这种痛苦的努力,对我们的天性施暴,但这种努力却只能维持片刻。在自由行动当中,当我们凝聚了我们全部的存在,以推进这种行动,我们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意识到动机和推动力,甚至能意识到一个罕见的瞬间,也就是说我们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转变,借助于这种转变它们组织成为一个行动——正穿过这种物质,将生命带入其中的纯粹决心,仅仅是一种我们几乎感觉不到的东西,只能在它经过的时候将它擦亮。不过,还是让我们试试把自己置于其中,哪怕片刻也好,甚至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抓住的也只能是一种个别的碎片。要把握全部生命的原则,同时也把握全部物质性的原则,我们必须继续前进。这难道不可能吗?是的,绝不可能。哲学史为我们提供了证据。没有哪种留存下来的哲学体系(至少是一部分)不能够

借助直觉而获得生机。把直觉当做证据,辩证法就不可或缺;同样,直觉要把自己分解为概念,要传播给其他人,辩证法也不可或缺;但是,辩证法所做的一切就足以发展超越了辩证法的直觉所得出的那些结果。实际上,这两个过程的方向是相反的,把概念连接起来的同一种努力,也导致这些概念累积的直觉消失。哲学家一旦已经从冲动中获得直觉,并通过一个接一个地推进那些概念,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运动,就不得不放弃直觉。但它很快就会感到自己失去了立足点,他不得不再次接触直觉,他不得不放弃已经完成的大多数工作。总之,辩证法就是要确保我们的思维与其自身保持一致。但是,通过辩证法——它只是直觉的一种松弛——大量不同的一致都可能得以达成,但真实只有一个。

如果直觉能够被延长片刻,它就不但能使哲学家与其思想保持一致,而且还能使所有的哲学家都保持一致。尽管直觉如此难以捕捉,且不完整,然而在各种哲学体系当中,它还是比体系本身更有价值,并留存下来。如果这种直觉能被持续下来,被普遍化,最重要的,是能被赋予一些外部的参照点,以免误入歧途,那么哲学就实现了其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哲学就必须在自然和头脑之间不断地往返来回。

当我们把自身的存在放回我们的意志中时,当我们把意志本身放回到被它延长的推动力中时,我们就会明白,也能感觉到,现实在永不停息地成长,永无止境地创造。我们的意志已经实现这个奇迹。人类每一项发明工作,每一个自由的自愿行动,有机

体的每一个自发行为都为世界增添了新东西。当然,这些只不过是形式的创新。难道还能是别的吗?我们不是生命之流本身,我们是已经负载了物质的生命之流,也就是说,我们负载的物质是其自身材质的凝固部分,生命之流在其进程中携带的正是这种材质。在创作一件天才作品时,就像是在做出一个简单的自由决定时一样,我们确实把活动的弹簧拉到了极点,于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东西,就不是单单组装材料所能得到的那种东西(给定弧线的组合方式怎能和绘画巨匠的铅笔线条相提并论呢),它既包含了事先存在的元素,也包含了经过组织化的元素。但是,如果生成形式的那种行动仅仅停顿下来就能构成物质(画家画出的那些独创性线条本身难道不已经是从一个运动里固定下来的、凝固了的东西了吗),那么,对物质进行创造就既无法理解,又无法接受了。这是因为,我们每时每刻都体验内心,我们从内心去把握形式的创造。而正是在那些具有纯粹形式的情况下,正是在创造之流被暂时打断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物质的创造。考虑一下字母表上的字母吧,它们参与创作了全部的文字作品,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奢望,在我们写一首新诗的时候,新的字母能自动跳出来,和其他字母结合在一起。不过,我们却很清楚,诗人创作诗歌,才使得人类的思想变得更加丰富,这种创造是头脑的一个简单行动,而只要这个行动暂时停止,而不是延续到一个新的创造当中,就能够把这个行动本身分解成词语,而词语自身则又会分解成为字母,这些字母就融入原有的字母当中,和它们一起加入

世界上早已存在的字母当中去。因此,在一个已知时刻中,构成物质宇宙的原子,其数目的增加会反抗我们的思维习惯,抵制我们的全部经验。不过,具有另一种规律的现实(这种规律和原子之间的关系,就像诗人的思想和字母的关系一样)也会由于突然的增加而增长起来,这并非不可接受。每一次增加的逆反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世界,我们象征性地把这个世界表述为原子的集合,以呈现给我们自己。

关于宇宙存在上的神秘性,绝大多都来自于我们想把宇宙的起源看做一蹴而就的,或者认为全部物质都是永恒的。无论我们说到的是创造,还是在设定一种未创造的物质,我们都同时想到了宇宙的整体性。这种头脑习惯的根源上,存在着一种偏见(我们会在下一章分析这种偏见)和一种观念,这种观念是唯物论者和他们的反对者都具有的,即根本不存在真正起作用的绵延,而在具体的时间当中,在被我们认为是生命唯一材质的时间当中,根本没有为绝对(材料或头脑)留下一席之地。由此就自然地认为一切都是一次性地给定的,要么必须把物质的多样性假设为永恒的,要么把创造这种多样性的行动假设为永恒的,并且全都赋予神圣的本质。一旦消除这种偏见,创造的概念就会更加清晰,因为它被成长的概念淹没了。不过,我们必须立刻谈一谈宇宙的整体性。

为什么要谈宇宙的整体性呢?宇宙是由众多星系组合而成的,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星系和我们的太阳系十分类似。

毫无疑问,它们并非绝对彼此独立。我们的太阳把光和热辐射到

最遥远的行星上,但同时,我们的整个太阳系按照一个确定方向运动,这条运动路线就好像画出来的一样。因此,不同的星球之间存在着一种联结。然而,与把同一个星球中各部分连接在一起的那种相互依赖性相比,这种联结看来极其松散。所以,我们分离出太阳系并不造作,也不仅仅是为了研究的方便,自然本身就促使我们这样做。作为生物,我们只依靠我们生存的这个星球,依靠供养这个星球的太阳,但仅此而已,我们不需要其他的东西。

但是作为能够思考的生物,我们可以把物理学的规律运用于我们自己的星球,还可以把这些规律分别延伸到每一个星球上,但是,没有谁能告诉我们这些规律可以运用于整个宇宙,甚至没有谁能告诉我们即使运用了又有什么意义。这是因为,宇宙并非一次形成的,而是持续地形成的,新的星球不断增加,宇宙也逐步形成。

下面,让我们把科学的两条最普遍的规律扩展到我们的整个太阳系。这就是能量守恒定理和能量衰减定理。不过,我们要把它们限定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系统和其他相对封闭的系统之内。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首先,我们必须指出,这两条定理的抽象范围并不相同。前一个定理是关于量的规律,因此,它部分地和我们的衡量方法相关。这个定理表明,在一个假定封闭的系统中,总能量(即该系统中活跃的和潜在的能量总和)始终保持不变。

因此,如果世界上只有活跃的能量,或者除了活跃的能量之外,只有一种潜在能量,不再有其他能量,那么,度量技术就不能人为地影响这个定理了。这样,能量守恒定理就的确表达了某种东

西的量始终保持不变。但实际上,能量却是多种多样的,a而衡量各种能量的尺度显然都是遵循一个标准进行选择的,即都能证实能量守恒定理。因此,惯例在这个原理中起了很大作用,不同能量的种种变体构成了整个系统。这些能量变体之间无疑存在着相互依赖性,正是这种相互依赖性借助于选择得当的衡量尺度,使得这个原理的扩展成为可能。所以说,哲学家要想把这个原理运用于整个太阳系,他就至少需要软化这个原理的轮廓线。能量守恒定理无法在表达太阳系中某个物体的某种量的客观恒常性,不如说,它表达的是一种必然性,这种必然性的目的是使每一种变化借助反方向的变化得到某种方式的平衡。也就是说,即便能量守恒定理支配着我们的整个太阳系,它也仅仅涉及这个系统中片段与片段之间的关系,而不涉及这个整体的性质。

热力学第二定理的情况就不同了。能量衰减原理在本质上并不依赖于数量。当然,在卡诺的思想中,这个原理产生之初,来自于对温度计读数的数量考察。同样,克劳修斯也用数学术语来概括这个原理,是一种可计算的数量,实际上,他得到的最终概念就是“熵”。就实际应用来说,这种精确性是必需的。然而,这条规律的构想却可能比较模糊,并且,如果有绝对的需要,这条规律很有可能被粗糙的公式表达出来,尽管那时谁都不曾想到去a 关于不同种类的能量,参见迪昂《力学的演进》,巴黎,1905年,第197页以后。

衡量物理世界的不同能量形式,尽管那时还没有能量这个概念。

从本质上看,这条规律表达了这样一个事实:所有物理变化都倾向于减退为热能,而热能则倾向于被统一分配于各个实体上。这条规律的形式不够精确,因此而不依赖任何传统。它是最具形而上学色彩的物理学规律,因为它无须任何介入的象征符号,无须任何度量的人为设计,就指出了世界发展的方向。它告诉我们,可见的异质性变化会越来越多地被稀释为不可见的同质性变化,我们把太阳系中发生的丰富多彩的变化归功于系统的不稳定性,而这种不稳定性将逐渐让位于那些持续不断地重复的微小振动所具有的相对稳定性。个人的情况也是如此,当他在逐渐变老的过程中,尽管也在保持自己的力量,但花在行动中的力量越来越少了,最终,他就只能把自己的力量全部用于使肺呼吸和使心脏跳动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像太阳系这样的系统,就可以被视为一个永远在消耗它包含的某种易变性的世界。最初,它最大限度地利用这种能量,而易变性在持续地减弱。易变性从何而来?首先,我们或许会假定它来自其他的空间点,但困难却产生了,易变性的这个外部来源会引发同样的问题。当然,我们还可以补充说,能够彼此传递易变性的世界有无限多个,宇宙中包含的易变性也有无限多个,因此,我们无法从任何角度去追寻其源头,预见其终点。这样的假设既不能被证实,也不能被证伪。不过,说到无限的宇宙,就是承认物质和抽象空间之间存在完美的一致性,因而也就是承认物质各个部分之间的关系具有绝对的外在性。从上

文中,我们已经看到,我们应当如何看待这种理论,以及要认同物质的各个部分都相互影响(实际上,物质自身就要求这种影响)这个观点有多么困难。我们可以再次假设普遍的不稳定性来源于一种稳定的普遍状态,假设在我们现在的时间段之前,在可用能量减少的时间段之前,已经存在一个时间段,易变性在其中增长;而这种轮流的消长彼此接续,永无尽头。从理论上说,这种假设有其合理性,并且近期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根据玻耳茨曼的计算,其数学上的不可能性超出了所有想象,实际上足以达到绝对的不可能性。a在现实中,只要我们还坚持物理学的立场,这个难题永远无法解决,因为物理学家不得不把能量与扩展的核子联系在一起,并且,甚至即便他把这些核子当做能量库,他依然处在空间里——如果他到外空间过程中去寻找这些能量的来源,那他就不是物理学家了。但是,在我们看来,要找到这些能量之源,就必须到外空间去。

我们以抽象方式考察的,究竟是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空间扩展性呢?我们说过,扩展性只表现为一种被中断的张力。或者,难道我们考察的就是填充这种扩展性的具体现实?在那里起支配作用的规律,也就是自然规律所证明的那种规律,是这样一种规律:

当它的对立规律被抑制时,它必定会自行产生,而产生这种抑制力量的,恰恰就是意志的紧缩。最后,我们发现这种现实所采取a 玻耳茨曼,《大气理论导论》,莱比锡,1898年,第253页以后。

的方向,向我们暗示出一种关于自我毁灭的事物的观念,无疑,这就是物质性的根本特征之一。如果事物自我完成的过程被引到了物理过程的反方向道路上,而它因此(照其本身的定义而言)就具有非物质性了;从所有这一切当中,我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若非如此,还能是什么呢?我们对物质世界的观点,就是对一种衰退重量的观点,它无法从物质中抽取任何严格意义上的形象,它不停地给我们提供关于重量增加的观念。但是,如果我们更靠近具体现实,如果我们不再只考察一般意义上的物质,而是同时也考察这种物质中包含的生命实体,那么,这个结论就会具有更强的说服力,更能取得我们的信任了。

所有的分析都向我们表明,生命中存在着一种重新登上滑下来的那个斜坡的努力。在那里,所有分析向我们揭示了一种可能性,甚至是必然性,即可能存在或必然存在着一种物质性的逆反过程,一种通过中断物质过程本身而创造物质的过程。在我们这个星球表面演化的生命确实和物质相关。如果生命是一种纯意识,更进一步地说,如果生命是一种超意识,那它就会是一种纯粹的创造活动。

实际上,生命被固定在有机体上,但有机体却使生命服从无机物质的一般规律。不过,所发生的一切都似乎表明生命在尽力挣脱这些规律。它没有力量去逆转物理变化的方向,就像卡诺为这个方向定的原则一样。不过,生命却绝对像一种力量那样行动,朝着相反的方向运作。尽管生命无法阻止物质变化的下降过程,却成功地延缓了这个过程。生命的进化确实就像我们说明的那样,延续了一种

原始冲动,这种冲动决定了植物光合作用功能的发展,决定了动物“感觉—运动”系统的发展,它给生命加入越来越多的火药,使生命的构造越来越能够有效行动。那么,如果这些火药中没有储存太阳能,如果这些能量不是在减少(即能量暂时地悬置在它将要倾泻的某些点上),那它们又是什么呢?当然,在爆炸的那一刻,火药所包含的可用能量会被消耗掉;不过,如果不是偶然出现一个有机体,为了保存这些能量防止这些能量被浪费,那么这些能量会被更快耗尽。正如我们现在看到的,切断生命自身包含的一些互补倾向之后,生命在所处的那个点上便完全依赖于植物光合作用的功能。

这就意味着,从生命的原始冲动来观察生命,在其互补倾向未被打断之前,生命倾向于向仓库中积累,绿色植物尤其具备这种倾向,其目的就像动物一样,能够及时而有效地取出某种东西,否则那种东西就会流失。生命仿佛是一种把下落的重量往上举起的努力。诚然,它只能延缓下落过程。但是,它至少能够使我们明白举起重量的过程究竟意味着什么。a

a 在《与进化对立的分解》这本事例丰富、观点翔实的书中,安德烈·拉朗德先生向我们表明,一切都走向希望,尽管有机体暂时抵制这些过程。然而,从无机物质的角度看,我们有权把从太阳系中得出的见解扩展到整个宇宙吗?除了那些走向死亡的世界,还存在着一些将要诞生的世界。另一方面,在有机界,个体的死亡似乎并不像是“总体生命”的衰减,根本不像生命在不情愿地服从一种必然性。我们多次提到过,生命从未努力去无限延长个体的生命,尽管生命在其他方面做出了成功的努力。一切都好像是,为了总体生命的更大发展,死亡是符合意志的,至少是可以接受的。

让我们想象一只充满高压水蒸气的容器,容器壁上到处都是裂缝,水蒸气从裂缝里喷射出来。喷到空中的水蒸气,几乎全都凝结成小水滴降落下来,这种凝结和降落只表现了某种东西的丧失,表现了一种中断和一种不足。但是,喷出的水蒸气,还有一小部分在短时间内没有凝结。它们正在努力举起下落的物体,但它们顶多只能延缓这个下落过程。因此,喷气必定是从巨大的生命库里不断涌出,每一个落回来的水滴都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中生命物种的进化,呈现出维持着最初喷射方向的东西,呈现出维持一种推动力的东西,这种推动力沿着物质性的反方向延续自身。不过,我们还是暂且停止这种比较吧。它只能给我们提供一种模糊的,甚至是虚假的现实形象,因为那些裂缝、水蒸气的喷射以及水滴的形成,全都被必然地确定了,但创造世界却是一个自由的行动,物质世界中的生命也分享着这种自由。我们最好还是设想抬手臂这样的行动吧,然后,我们假设这只手臂自动地落回来,手臂中也存在着某种东西,它属于能够赋予手臂活力的意志,试图要使手臂重新抬起来。在这个关于自我毁灭的创造行动的画面中,我们已经能够更精确地表达物质了。于是,我们就能在生命活动里看到,在逆反运动里存在着直接运动,而在自我毁灭的现实中,存在着自我完成的现实。

如果我们按照习惯,想到被创造出来的种种物体和一个进行创造的物体,就像我们的理解力不由自主会做的那样,那么,创造一词的含义就会模糊不清。在本书的下一章,我们会说明这种

错觉的来源。对于我们的智力而言,这个错觉是天生的,因为我们的智力,其功能在根本上来说实践性的,其作用就是向我们表现物体和状态,而不是表现变化和行动。但是,物体和状态只是我们头脑关于变化所采取的一些视点。事实上,没有物体,只有行动。更具体地说,如果我考察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我就会发现,这个完美地编织而成的整体,其进化过程是自动进行的,并被严格确定,这种进化就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行动。而且,我发现,生命在其中切割出来的那些不可预见的形式,都有能力将自身延长为不可预见的运动,都表现出自我完成的行动。因此,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其他世界都类似于我们的世界,在那些世界里,事情也按照在我们世界里的方式发生着。我还知道,那些世界不是在同一个时间里建成的,因为研究告诉我,即便是今天,星云仍然在不断地汇集着。因此,如果同一种行动到处都在上演,那么无论这种行动是毁灭自我,还是极力重塑自我,当我说到一个中心时我所表达的都只是这种可能具备的相似性。无数星球从这个中心喷射出来,就像焰火表演中的火箭一样,尽管如此,我并不把这个中心表述为一个物体,而是表述为一种喷射出来的连续性。

这样界定的出来的“神”,不拥有任何现成的东西,这个神就是永不停息的生命,永不停息的行动以及永不停息的自由。如此构想出来的“创造”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当我们做出自由行动的时候,就能亲身体验到它。说新事物能够和现成的事物结合起来,无疑是很荒谬的说法,因为,事物起源于我们理解力执行的固化

过程。除了理解力通过这样的方式构建的东西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因此,说物体能够自我创造,也就相当于说理解力呈现给自己的东西超过了它呈现给自己的东西——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论证,一种既空洞又无效的观念。但是,当我们每个人观察自己的行动时,都会看到行动在进行的过程中增加,它按照前进的尺度进行创造。理解力在既定的时间里,在这样的变动中,时时切割,因而构成了物体。我们把这些切割放在一起时感到迷惑不解的东西,只要把切割和这种变动联系起来,我们就能够理解了。的确,只要它还在生命形式的组织当中继续前行,我们如此看待创造性行动的诸种方式就被大大简化。面对有机体的复杂性,面对预先设定的极其繁多又互相交织的分析与综合,我们理解力的反应多么张皇失措!物理的力量以及化学的力量,且不论其自身如何,它们通过简单的变幻,居然能够制造出如此的奇迹,这实在让我们难以置信。如果说这是科学运作的深刻结果,那我们又如何理解无物质的形式对形式的物质的影响呢?我们静态地表现相互叠置的、现成的物质微粒,又静态地表现其外部原因,这个原因为物质微粒涂抹了精心设计的组织,这正是我们的困难来源之处。在现实中,生命就是一种运动,而物质性则是其反向运动,这两种运动都非常简单,并且构成一个世界的物质。这种物质是一种整体的流动;而在其中运动并沿途切割出种种生物的生命也是一种整体的流动。对于这两种流动而言,后者抵抗前者,但前者却依然能从后者那里得到某种东西。两种流动之间产生了

一种暂时的协定,这就是组织。对于我们的感觉和我们的智力而言,这种组织所采取的形式表现为在时空中彼此隔绝的各个局部。

我们不但无视那种冲动的整体,它跨越物种代际,把个体和个体、物种和物种连接起来,把整个生物系列汇集成一股洪流,淹没物质;同时,我们也无视那些在我们看来是一个集合的每一个个体,我们把它们看做分子的总和和事实的总和。其原因就在于我们智力的结构,我们智力原本就是为了从外部对物质施加行动而构成的,但在真实的流动当中,它一再切割这个流动,被切割出来的每一种东西都固化了,因而可以无限地分解下去。理解力在有机体中察觉到的,只是一些彼此独立的局部,它必须在两种解释系统中做出选择,要么把组织的无限复杂性(因而也是无比精巧的设计)看成是原子的偶然连接,要么把将其和一种无法理解的外力影响联系在一起,这种外力已经把组织的元素组合起来。然而,这种复杂性却是理解力的产物,这种不可理解性也同样是理解力的产物。我们不要只用智力的眼睛去观察,智力的眼睛只能捕捉到现成的东西,只能从外部去观察。让我们尝试用精神的眼睛去观察,也就是说,运用行动机能本身固有的观察能力,并且当行动被转变为知识的时候(就像热被转变为光那样),这种观察能力就会从意志对自身的扭曲中迸发出来。于是,一切都恢复为运动,一切都融入运动中。理解力针对进展行动的形象(这个形象被假定为固定的)进行运作,向我们展示了无限繁多的局部,显示了一种无比精巧的秩序;凡是出现这种情况的地方,我们都能

瞥见一个简单的过程,瞥见一种自我完成的行动,这种行动使自己与自我毁灭的同类行动交叉,就好像焰火表演中最后一支火箭,在坠落的黑色灰烬中划出一道炽热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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