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去再说！”程诚一把搂住江秋来的肩膀，快速离开了江家。
弄堂口有家24小时的肯德基店，程诚拥着哀伤不已的江秋来走了进去。
“我妈怎么样了？”喝了口热咖啡，江秋来还是忍不住问了。其实不用程诚回答，她自己也知道状况肯定是惨绝人寰的，但她还是问了，她希望听到程诚带给自己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比如：你妈很坚强，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可惜，程诚的表情告诉江秋来：没有意外！
“都会过去的，你妈会好起来的！”程诚安慰道。
江秋来苦笑了一下，算是对程诚安慰的回报。然后，她便开始沉默不语。
程诚边喝咖啡边思索着要如何开口询问还魂的事情。此事既然演变成如今的局面，其中必定有些纠结，程诚不知道江秋来是否愿意重新提及。想着想着，程诚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华莲的状况，江秋来是如何知道的？她显然什么都知道！
“那个……你怎么知道你妈……”程诚既想知道江秋来是如何知道华莲的状态的，又不敢随便说出华莲的真实状况。因为，万一只是自己的猜测，那就等于给江秋来泄露了华莲的实情，只怕她会急晕过去的！
“我一直都在！”江秋来漠然地答道，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程诚吃了一惊，好奇心驱使他接着往下问：“你……是在悠悠的身体里，还是在……”
“我在天花板上！”江秋来冷冷的说。
程诚倒吸一口凉气，江秋来的回答让他感到惊悚，也让他更加疑虑重重，于是，他不顾一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还魂成功了的吗？怎么……”
“因为‘福’珠是假的！”江秋来恨恨地说。
程诚吓了一跳，他记得巡查使是说过，如果有人用假货骗他，他一定会狠狠处罚！“可是，我真的换了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程诚百思不得其解。
江秋来没有回答程诚，因为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那这样，我现在就去找锐哥，叫他把真的‘福’珠给拿来，到时候你拿去给巡查使交差不就好了吗？巡查使要是收到真品，说不定马上就让樊悠悠起死回生！”程诚说到做到，马上就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别浪费精力了，家里那串也是假的！”江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程诚一眼。
“不会吧！”程诚完全疯掉，“巡查使已经找人来鉴定过了？”
江秋来不置可否。
“怎么可能！那真的到底在哪里？”程诚惊呼道。
“小声点！你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你把别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看我这幅尊容，你还要不要人家活了？别忘了，现在是半夜三更！”江秋来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依然是倦怠而哀伤的。
程诚挠了挠头，知趣地放低声音，问：“会不会是被拍卖行给骗了？”
江秋来摇摇头说：“不知道，我现在觉得什么可能都是有的。”
程诚不再说话，努力地猜想着每一个可能。
“会不会是巡查使捣乱，故意把真的当假的，他搞不好没有本事让你还魂樊悠悠，又特别想把‘福’珠据为己有，所以，故意演了一场戏给你看，以为随便让你还魂几分钟，你就不会对他有所怀疑，而心甘情愿把‘福’珠拱手相让！”
“就算是这样，你又能怎样？”江秋来无奈地问。
程诚一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今天的江秋来也太……太没有感情了吧？怎么我跟她说什么她都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呢？如果说是受了巡查使的气，那按照她一惯的作风，现在应该是和自己商量要如何反击的时候啊？
“悠悠……”
“我是江秋来！”
程诚刚开口，江秋来就打断了他，很是无情。
“好吧，江秋来！你可不可以别用这种态度对我？”程诚企求道。他可以跟她哭，跟她笑，跟她急，跟她亲，但是，他受不了跟她如此陌生！
“我这个态度不好吗？”江秋来依然没有任何良心发现的迹象。
“不好，很不好！”程诚压低声音咆哮起来。“我不管你受了多大的打击，我只知道，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到的人！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振作起来！要哭要笑要复仇，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义不容辞支持你！”
程诚把自己鼓励得豪情万丈，江秋来却仍然无动于衷。她仰天长叹一声后，说：“你希望我去跟鬼斗吗？你以为我有这个本事吗？你不知道我们对他来说不过是手心的一个玩物，他随时可以翻云覆雨，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江秋来说到最后的时候多少倒是有些“激情”了，只不过，是比刚才更消极的情绪。
半夜三更的肯德基，顾客本来就稀少，两人忽大忽小的声音早就引起了餐厅员工的注意，再加上江秋来那张“惊世骇俗”的面孔和程诚强壮胳膊上醒目的刺青，店长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他悄悄地走到保安身边，低声吩咐他要增强注意力，同时通知其他员工要做好防范工作。
江秋来把店长的一切行动看得一目了然，“看吧，我连吃个汉堡也都是被人嫌弃的，你以为我还斗得过谁？”江秋来的口吻显然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
程诚抓狂地挠了挠头，他实在想不出江秋来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颓废。没有任何人感受过那种看到自己的肉体死亡、看到亲人为自己的离去而悲痛欲绝的心碎，这个世界上，除了江秋来，再没人有过这样的的惨痛经历。程诚想象不到是很正常的，江秋来也没指望有人能够感同身受，反正，现在的她连诉说这种悲痛的力气也没有。
“遗体告别仪式是什么时候？”江秋来的表情冷到了极致。
程诚目瞪口呆，完全无语。
江秋来没有理会程诚的反应，继续说道：“告诉我妈，什么都别给我穿，所有过去的一切，全都留在过去吧！”
程诚愣了几秒钟，突然站起身就往外走。江秋来不明就里，赶紧追到餐厅外。
“看吧，时间久一点，连你也受不了我的尊容了，是不是？”江秋来嘲讽道。
程诚突然双手握住江秋来的肩头，怒气冲冲地使劲摇晃她的身体，哀怨地说：“是，我是受不了！但不是你的尊容，而是你的消极！”然后，程诚停止了摇晃，心痛地说：“好吧，你既然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那我再也不会来烦你了，你好自为之吧！”程诚说完，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江秋来几秒钟，然后义无反顾地拦了出租车就走了。
江秋来没有阻止程诚，她呆呆地忘着出租车绝尘而去，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唉，连最后的朋友也走了！”
“注定是要悲惨一生的，有没有朋友又能怎样？”
江秋来听到有两个人在自己的身后议论，可是，一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江秋来苦笑了一下，连半点的害怕也没有。因为，她已经听出这两个声音是谁的了。
“好了，现身吧！见见我这个悲惨一生的人，可以让你们获得心理满足。”
江秋来到处张望，始终见不到黑白无常的影子。
“唉，不是我们不想见你，而是我们的法力被阎王削减了，我们看得到你，可你看不到我们！”
江秋来一听就知道是急脾气的黑无常。
“难道，巡查使连你们也没有放过吗？”江秋来很快就反应过来。
“唉，有什么办法，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这些小小的鬼差哪里斗得过他，是黑是白还不是凭他一张嘴说，阎王信任他得很！”白无常是声音透着极度的无奈。
“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就这么任由他为所欲为？”江秋来同样无奈的问。
良久，江秋来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怎么了？”江秋来东张西望地问。
“那个……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你往肯德基门口看过去。”是白无常的声音。
江秋来转身看向肯德基，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全副武装的巡警站在了那里，刚刚那个店长正指着自己给他们说着什么。江秋来感觉很不妙，抬腿就往自家的弄堂口走去。
“等等！”两个巡警快步跟了过来。
江秋来只好停下脚步等着他们盘查。
“你好！”两个巡警给江秋来行了个军礼，“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其中一个巡警说。
“我没带！”江秋来实话实说。附生江秋来后，她还没有见过身份证。
“你叫什么名字？”巡警继续盘问。
“江秋来！”
“家庭住址呢？”
“就是这里！”江秋来指着弄堂口说。“9号503室。”
两个巡警显然很意外，本来以为江秋来会编个比较奇怪的地址，没想到她会理所当然地就近指认。两个巡警感觉江秋来不像撒谎，因为要撒谎的话就不会选择一个这么近这么容易被识破的地方。
江秋来看着两个巡警的窘迫模样，很是舒坦。
“好了，你可以走了！”巡警自己也觉得自找没趣。
江秋来得意地刚一转身，听到另一个警察大声的教训：“以后三更半夜出来，不要化这么吓人的妆了！听到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