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云和木含雪压住心里的疑云,淡然举步走了下去,平静的神色倒是让谢进一怔,对这两个女郎的胆色暗赞了一下,随手又关上了石门。
幽暗的石阶盘转向下,头顶的石壁上每隔二十步便镶嵌着一颗发光的晶石,以做照明之用。木含雪在心中默默估算着长度,整整三百二十步,抵达一个不太宽阔的石洞,依然没有见到别的人。木含雪和许飞云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谢进,谢进赶紧抢前两步,跑到一面石壁前,伸手按了下石壁上一块突起的尖石,咧嘴笑道:“孙大师,弟子把许师妹和木师妹顺利带到。”
骤然间那面石壁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黑袍长须老者走了出来,正是土族的孙大师,满面笑容迎了出来:“呵呵,你这小子,为什么不用契符直接开门,还要我老头子专门过来一趟……飞云,含雪,都先进来再说话吧。”
木含雪和许飞云连忙向孙大师见过礼。谢进挠头,低声吞吐:“我的契符借给纪师弟了……”
走在最前面的孙大师听见了,只摇摇头,以极低的声音含混不清地咕噜了一句。木含雪却听清了,孙大师说的是“这混小子,估计又跑出去偷鱼吃了”,她心里有点想笑,对这位不曾见过面,却为了吃鱼而不懈努力开溜的纪师弟表示佩服。而在进来后,木含雪借着走道里石壁上燃烧的铜灯火光,也看清了那面石壁门,竟然是青铜铸造,只是表面不知以何手法贴上了一层石皮,使其看起来和四周的石壁并无二致。
经过不长的走道,前面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式建筑,一溜儿四间石室水平排开,而最有意思的莫过于这汪洋之中,孤岛之下,石室之前居然还辟有一个丈许大小的小园。只是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园中自然也就没有花木,只一泓半月形清池,一方白色石台,十余个用翠云草芯编织的圆垫整齐的码放成一摞,这唯一的嫩绿为这个灰白封闭的世界稍添上了一点生色。
孙大师向那石台一指,四个圆草垫凌空飞起,平稳的分落于石台之上,他淡然微笑地招呼着,让三个年轻人随意坐下,自己则直接一步跨到了石台上,先行自选了一个靠近水池的垫子坐了下来。待到坐定,木含雪才发现这石台极其冰寒,如果没有圆垫相隔,只怕用不了多久身体就会被寒气侵袭。
……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是需要相当微妙的缘分来投契,就像此时木含雪对于孙大师的观感,看着那位长须斑白的老人,一袭肃穆黑衣,却穿出了一份带着慈悲的坦然悠闲,让她尊敬之余又有亲切。
石台旁的小池上有水纹轻漾,水纹来自不知从哪而来的微风,这地底当有着良好的空气循环系统,否则那些燃烧的巨灯早就熄灭了。木含雪挺直着脊背端坐于草垫上,眼角的余光不时偷偷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敏锐的目光注意到,那半月型清池中的水似乎有些异样,不同于海水的蓝,无色透明,清澈的如同一块最无暇的白水晶,只是在池底有些什么在灯火映射下闪着微蓝的光。
轩眉轻抬,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会这两个新来的女郎,孙大师才开始缓缓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不少疑惑和问题,那些很快你们就都会明白了。我先说下关于玖濯台的成立原因,无他,只为除魔!但是,玖濯台不是单纯冲杀的鲁夫,而是从各种方面去达到铲除魔教的目的,比如斥侦,暗潜,当然也有伏杀。”
木含雪和许飞云都没有惊奇的表情,似乎是瞬间就接受了这些,一直沉稳平静的表现倒是让谢进有点郁闷,他有点压抑的想起了自己个第一次听到这些时的抵触和惊异心情。
老人微微停顿了下,又接着道:“关于正魔之争,或者你们因为太过年少而无法体悟这份坚持和必要,但是我要你们记住,正魔的对立绝不会有转圜,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这千百年来,已经有太多的正道修士因为魔道而殒逝,有太多无辜者的生命鲜血沾满了魔道双手,正因为此,我们别无选择。在经过三百年前那次波劫后,正道元气大伤,我们不得不小心从事。一百三十年前,玖濯台成立,从那时起,正魔间的对抗,我们才渐渐掌握了主动。”
听着老人平静坚定的声音,木含雪莫名想起了凌晓蓉生活的那个时代里一些电影和宣传片里台词和片段,真的很相似啊,她在心中默念。许飞云则想起了昔日在族中宗门里,听到过长辈们提过的往事。虽然是思绪略翩然,但是两人外表依然平静无波。孙大师很满意这两个女娃优异沉着的表现,认为完全体现出了身为正道精英子弟的素质。
看着坐在那儿的三个年轻人,孙大师心头有些微苦,他想着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世,应该就像这几个孩子一样聪明出色吧。
孙大师本名孙扬帜,是土族主支子弟,但少年时并不出彩,甚至于连修行进度都极其缓慢,完全不像他的名字期许的那样,可以成为族中高高扬起的一面标帜。随着年岁渐大,就连他自己似乎都已经满足于做一个普通人,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老死一生。
如果孙大师四十五岁时没有遭遇那场围剿,如果他那美丽温柔的妻和两个活泼俊秀的儿女都还围绕在他身旁,如果他慈爱的老母和家中擎柱的长兄还在,或者孙大师依旧还是那个寻常的孙扬帜,而非现在人人敬服的孙大师,以及他的本名已经很久没有人想起了。只是有时觉醒往往要付出过高的代价,这代价也通常非其所愿。而在当年的那场围杀,孙家付出了整整四十七条人命。
看了眼自己那只断了尾指的左手,心中泛起的那丝凄苦瞬间泯灭无痕,那不是围杀时的伤,而是他从地下的密室逃脱后,跪在狂风暴雨中,发誓报仇后的断指明志。孙大师的目光重新又变得深邃冷锐,他望着两个新来的后辈,淡淡地道:“相关的一些细节,明日我让楚云再和你们说吧,时候不早了,都早点安歇罢。”
木含雪和许飞云应诺,施礼告退,去了给她俩预备好的石屋休息。木含雪躺在布席上,却无法睡着,只得睁着眼睛,望着黑暗,她没有翻身,怕有声响吵到一旁的许飞云。
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虽然每件每桩都让人震动,但是木含雪总隐隐觉得还有什么更大的事情正在酝酿将在未来发生,然而她没有办法去说明白这感觉,可能只有不靠谱的第六感可以勉强解释了。此外,还有件事情,让她觉得有点惊喜,屋外的那清池里不知道有什么,她发现靠近清池时,体内那团先天元炁团运转的更加欢快了,应该和池水没有什么关系,也许答案就在池底。
刚才孙大师说到明天让楚云来和她们继续细解,倒真是让她无奈,以那人的天资和修为,被玖濯台选中毫不意外,只是为什么是这人来做讲解,哪怕是接她们来的那个谢师兄看起来也比这姓楚的顺眼很多啊,她忍不住的碎碎怨念……思绪千头万状中,木含雪终于沉沉睡去。
……
“呵呵,在下见过两位师妹,真是让人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楚云微笑着欠身致礼,坐在了木含雪和许飞云的对面,“既然昨天孙大师已经向两位师妹介绍过这儿的宗旨了,那么在下就简略分说下。”
楚云取出了两枚玉环和一片玉简,将两块赤红色的玉环先行分递过来,两女各接了过来,玉环触手冰润,虽然颜色鲜艳,却色泽柔和光致,十分精美,楚云道:“这是玖濯台的身份证物,两位师妹可先行烙上自己的元神印记,好方便日后出入。”
木含雪和许飞云都想起昨夜来时,谢进手中所持的圆形玉佩,当下没有迟疑,分别烙上印记,楚云接着道:“这玉简里有关于玖濯台的一些详说,二位先看下,在下先去处理点急务,片刻即回,有不明之处问在下就可以了。”
许飞云接过那片玉简,轻声道:“楚师兄先自忙,有劳了。”
楚云拱手施礼,转身而去。
许飞云和木含雪先后以神识察阅了玉简中的内容,对玖濯台的内部事务有了明晰。玖濯台分为玖司和濯司两大部分,玖司专事斥探,打听,收集和分析各种情报消息,濯司专事刺杀,清洗,刑讯之职。两司分工明确,讲求配合密切,精准。而像她们这样新进的人,则得在跬步台培训一个月的时间,对魔道各种功法手段以及各种重点关注人物,都要背诵下来烂熟于胸,这之后,再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最后才能根据自身特点,分别进入玖司和濯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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