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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难辨识施薄惩

炼器一道,上手容易精通极难。修真炼气之人随便哪怕一位散修,都能炼个自己的法宝,可是大都粗糙,而就算有了好材质好手法,没有上佳的法门辅阵相配,还是出不了精品。此外,法宝的炼制,虽不同于世间的寻常器物,也有相通之处,比如胚形的选择,比如以阵纹代替普通的装饰花纹等等。

修士炼制的法宝都会蕴含着主人的元神心印,当法宝残破后,往往这些元神心印还没有消散,旁人若想把法宝修复后再行御用,则有两关必须解决。

第一便是元神心印,只有抹除了烙印才能重新认主,否则拿到宝贝也只有看的份儿。抹除元神心印,有三种方法,一是通过高深法力修为直接抹除,二是原主人自己主动抹去,三是通过特殊的法门抹去。这三种方法说起来都不容易,前两种方法如果有机缘或者修为高深就可以做到,但是其中又以最后一种最难也最巧妙。这种方法不靠强夺,不依真元,仅凭特殊的法门心诀便可以抹除原主的心印,却对原主的元神损伤最小,是以这第三种方法也最受人推崇。

第二便是按照原本的炼制法门修复。炼制法宝虽然大体上基本步骤一样,但是每个门宗世家都有自己独特的一些法门心印。而从上古到如今,大荒之中大大小小的门宗世家何止千百,再加上难以计数的散修,这法门演变叠加之数更是浩如烟海。

大道万千,殊途同归。炼器一道中虽然法门众多,但是总有相通相近之处。故此,通过多少代的总结和摸索,按照五行做了粗略的归类。通过法宝的功用原材,施以相应的法诀检测出分类,再在这一大类中选择合适的法门去修复。只是说起来简单,实际上还是极为困难。

楚云的师傅崆峒派掌门节子虚,正是因为精于炼器,擅于修复,所以才会有“金冶节”这个称号。节子虚一生修复法宝无数,尤好于各种遗迹中搜寻损坏法宝,但凡得到一件特别的器物,就会不眠不休的反复研究,直到修复。

而且这位节掌门不像别的修真炼气之人,对于外表从不讲究,终年穿着身半新不旧的皂色长袍,头发胡子乱蓬蓬一团。整天背着两大褡裢,里面净是他四处拾寻搜捡的破烂,若是收了气势走在路上,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个糟老头儿会是修真界的一派掌门。

……

楚云哈哈一笑,就地坐下,从纳物袋中摸出一个葫芦,拔掉塞子,一股奇异的酒香随之散发开来。楚云仰头灌了一大口,也不在意那些嘴角前襟的酒液,微笑赞道:“好酒!

沈少秋早伸出手去道:“酒来!明日我就没法喝了,快点!”楚云笑着又取出一个小葫芦扔了过去。

木含雪背倚船舷扶臂临风,长发随风起伏,她微笑看着两人对饮,心下也微觉畅快。闻人升束手受擒,纪念章所受的伤也没有大碍,康复有望,还意外抓了条鱼怪。此番执务至此总算基本完成,只剩带着闻人升回玖濯台交差便可。

一缕缕阳光穿过薄云,照亮了世间,也照得仰头看天的楚云眼睛微眯,他的余光悄悄望了下木含雪,只见她的一张俏脸在晨光中如水晶般泛着淡淡的光泽,灵秀逼人。他歪着头,懒洋洋笑道:“木师妹,为兄有一不情之请,昨日我看到你的飞剑,坚固神妙,能不能给为兄观摩见识一番?”

木含雪闻言一怔,她心中略有些担忧,师傅已经把承影剑做了手脚掩饰,不怕他人察看,可是楚云的师傅节掌门乃是炼器宗师,那么楚云对于炼器一途定有所造诣。如今则可能观看之时被他瞧出端倪。按照顾师傅和黑师伯祖之言,此剑名声太盛,被外人知道恐生事端。但是楚云和她这一路相伴,共同进退应敌之中已经有了份情谊,她若是不给,实在于情于理不合,当下拿定了主意。

木含雪心思电转,从犹疑到决定不过数息,便翻手取出了承影剑递了过去,笑道:“有何不可,师兄尽管细看。”

楚云双手接过,以手细细摩之,仔细察看,越看越觉得诧异,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剑身,“嗡”然微吟,木含雪并不在意,她心里笃定楚云即使看出来有掩层,也不会想到承影剑上。倒是沈少秋美滋滋的喝下一大口小葫芦酒,看着楚云认真的表情,好奇发问:“楚师兄,木师妹这剑怎么了?”

楚云正自抓头苦思,听到沈少秋发问,便答道:“这剑没有问题,只是我昨日用自己的剑不曾削掉那鱼鳞,可是木师妹宝剑奇利,轻轻松松就把这烂油嘴的精怪鳞片给剜了。那个你也晓得的……所以为兄这毛病就犯了……”说到后面,表情有此讪讪。

沈少秋听得木含雪的剑比楚云的淳风剑还要锋利,顿时眼睛一亮,笑嘻嘻一拍手道:“如此犀利的宝剑,怎么能不展示一下!”伸出左脚脚尖一勾一挑,把那躺在甲板上装死的鱼怪直接拐带过来。

木含雪和楚云不由得失笑,楚云干脆把剑扔回给木含雪,木含雪接剑在手,指着那鱼怪,笑道:“沈师兄你看试哪里好!”大有一副肉铺掌柜询问客人买哪块肉的架势,她和沈少秋都没注意到楚云的右手悄悄在袖中捏了个手诀。

沈少秋还没说话,那条躺在甲板上装死的鱼怪却是一惊一喜,惊得是那几个煞星又预备刮自己的鳞片,喜得是身上的禁制似乎没了,只是那绳子还绑着自己,展不得法力。当下大叫起来:“仙姑饶命!求仙姑仙长宽恕小的!”

木含雪微觉诧异,鱼怪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她疑惑的扫了一眼楚云,见他一派泰然自若的神情,正和沈少秋一起满面奇怪地打量着鱼怪,好像也不明白为何如此。但这表情落在木含雪眼中,让她顿时明白一定是楚云偷偷解了精怪的禁言,她懒得拆穿,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哈哈,你还真的会说人话,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像你这么丑的精怪。”沈少秋皱着眉毛摇头说道。

鱼怪心说,嫌我丑没事,反正我也没见过长得俊俏的精怪,只求您几位放过我这条小命就行。当下开口谄媚道:“仙长见识远博,自是小的不能比的,小的生得丑,却也是没法子不是。”

“少来,词儿还挺多,就是用得乱七八糟。”沈少秋脚尖踢了它一下,脸上却浮起了一丝古怪的微笑,“你让我们饶了你也不难,只要让我再用木师妹的剑削你一下即可。”

鱼怪呆了,一面是性命之忧,一面是片鳞刮骨之痛,敦轻敦重都不用考虑的,当下便挣扎着表示同意削鳞。木含雪一旁觉得怔怔,询问的目光望向沈少秋。沈少秋笑着朝她使了个眼色,打了个手势,传音道:“木师妹,麻烦你了,我想做个试验,再者这鱼怪还罪不至死,看我的薄面上,刮鳞之刑也可算惩戒了。”

木含雪一双凤目转了转,她对鱼怪可没什么怜悯之心,再说这条贤鳏鱼昨日那等凶悍泼打,若是她弱上半分,现在一准和小章鱼一样躺下了,还不知道沈楚二人能否顺利救出他们俩。便是能逃脱出来,他们这俩伤员的第二次执务评分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想及此处,再记挂着小章鱼的伤势,左右琢磨刮点鳞也的确能除口恶气,木含雪手起剑落,三片青黑色的背鳞便被挑飞在了空中,接着那三片婴儿拳头大小的鳞片上流过了一片微光,瞬间放大了数倍,像三片青黑色的琉璃瓦慢慢地飘落在甲板上。

那鱼怪倒也硬气,虽然疼得直哆嗦,却强忍剧痛颤颤道:“还……请……仙长……宽恕……”

木含雪“哼”了一声,扭头看着沈少秋,沈少秋却对着楚云含笑做了个揖道:“有劳师兄。”

楚云微闭双眼凝神掐诀,那道黑色的缚妖索肉眼可见的灰败下来,不复原先的黑亮光泽,然后像一团杂线般从鱼怪身上脱落下来,楚云凌空招手,缚妖索飞回到他手中。

躺在甲板上的鱼怪激动莫名,身上的缚妖索松开,全身妖元重新能够顺畅运转,鱼头上那张猥琐的人脸重新转化出来,向着沈少秋连连称谢:“小的谢过仙长不杀之恩,仙长……嘶……小的官大钻在此拜谢。”

沈少秋听得好气又好笑,叱道:“官大钻?你还有名字?”

那鱼怪道:“是,小的原身是贤鳏鱼,因见世人喜为官敬官,就干脆以官为姓,这里的人又管小的子孙辈们叫黄钻鱼,所以小的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名。”鱼怪唠叨解释,听得三人摇头不已。

木含雪撇了撇嘴:“哼,当官有什么好,没准哪天就脑袋搬家,这名字也太俗了。”

楚云微哂:“它一精怪懂什么雅俗之别!”

“诺,小的就是泽野生长,要不仙姑给小的改个好些的名儿罢。”那鱼怪倒也乖觉,赶着话头就随上了。

木含雪愕然,让她改名,这鱼怪还真是那啥,打蛇随棍上,哦不,是打鱼。她沉吟了一下道:“我改名?你这么喜欢世人做官,那改叫管闲吧,专管一切闲事。”

鱼怪听得,喃喃念叨:“管闲……管闲……好,好,多谢仙姑改名,小的从今往后就叫管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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